第五篇 梅尔波美尼亚(第4/7页)
难道他真是那个崔维兹,一个拥有百分之百正确直觉的人,正如盖娅所坚称的?他是否总是知道怎么做才正确,即使不知自己为何要那样做?
现在他正逐一探访所知的每个太空世界。这样做是正确的吗?太空世界上真有答案吗?或者至少拥有初步的线索?
奥罗拉除了废墟与野狗之外,还有什么呢?(想必还有些凶猛的动物,例如狂暴的野牛?繁殖过量的野鼠?行动鬼祟的绿眼野猫?)索拉利虽未荒芜,可是除了机器人与懂得转换能量的人类,上面还有什么别的吗?除非这两个世界保有地球下落的秘密,否则它们跟谢顿计划还有什么关联?
而它们若真的藏有地球的秘密,地球与谢顿计划又有什么关联呢?这一切只是疯狂的想法吗?对于自己料事如神的狂想,他是否听得太多又太认真了?
一股沉重无比的羞愧感向他扑来,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望了望舱外遥不可及、与世无争的群星,暗自想道:我一定是银河中的头号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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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绮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好啦,崔维兹,你为什么要见……有什么不对劲吗?”她突然改用关心的语气问道。
崔维兹抬起头,发现一时之间很难摆脱沉重的心情。他瞪着她说:“没有,没有,没什么不对劲。我——我只不过想得出了神。反正,我三天两头会陷入沉思。”
他知道宝绮思能读出他的情绪,因此有些不自在。她只对他作过口头承诺,说她会主动避免偷窥他的心灵。
然而,她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她说:“裴洛拉特跟菲龙在一起,在教他简单的银河标准语。我们吃的东西,那孩子好像都能吃,他并没有过分挑嘴。但你要见我是为了什么?”
“嗯,别在这里讲。”崔维兹说,“电脑现在不需要我,如果你愿意到我的舱房来,床铺已经整理好了,你可以坐在上面,我嘛就坐在椅子上。或者你希望倒过来也行。”
“无所谓。”于是他们走了几步,来到崔维兹的舱房。她仔细盯着他,然后说:“你似乎不再发火了。”
“你在检视我的心灵?”
“绝对没有,只是在检视你的脸色。”
“我不是发火。我偶尔会发一小阵子脾气,但那不等于发火。不过,如果你不介意,我得问你一些问题。”
宝绮思坐在崔维兹的床上,身子挺得笔直,宽颊脸庞与黑色眼珠透出一种庄重的神情。她的及肩黑发梳理得很整齐,纤纤素手轻轻抓着膝头。从她身上,还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幽香。
崔维兹微微一笑。“你打扮得很美丽。我猜你是认为,我不会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拼命大吼大叫。”
“如果能让你觉得好过些,随便你怎样吼怎样叫都行,我只是不希望你对菲龙大吼大叫。”
“我不想那样做。事实上,我也无意对你大吼大叫,我们不是决定做朋友了吗?”
“盖娅对你的态度一贯都是友善,崔维兹。”
“我不是在说盖娅。我知道你是盖娅的一部分,也可以说你就是盖娅,但你有一部分仍是个体,至少在某个程度之内。我是在跟那个个体交谈,是在对一个叫宝绮思的人讲话,我不理会——或说尽量不理会盖娅。我们不是决定做朋友了吗,宝绮思?”
“对啊,崔维兹。”
“那么,在索拉利上,当我们离开那座宅邸,来到太空艇附近时,你为何迟迟不对付那些机器人?我遭到羞辱,又受到实质伤害,而你却袖手旁观。尽管每耽搁一秒钟,都可能有更多的机器人到达现场,数量多得足以将我们吞没,你却一直袖手旁观。”
宝绮思以严肃的目光望着他。“我没有袖手旁观,崔维兹。我在研究那几个守护机器人的心灵,试图了解如何操纵它们。”她仿佛无意为自己的行为辩护,只是在作一番解释。
“我知道你当时在那样做,至少你自己是这么说的,我只是不懂那样做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企图操纵那些心灵?你当时有足够的力量毁掉它们,正如你最后所采取的行动。”
“你认为毁灭一个智慧生灵是件简单的事吗?”
崔维兹撅了撅嘴,做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得了吧,宝绮思,一个智慧生灵?它只不过是个机器人。”
“只不过是个机器人?”她的声音透出些许怒意,“总是这种论调,只不过,只不过!那个索拉利人班德,为什么迟迟不杀害我们?我们只不过是不具转换叶突的人类。为什么我们不忍留下菲龙自生自灭?他只不过是个索拉利人,还是个未成年的索拉利人。假如你用‘只不过这个,只不过那个’的论调,跟你想要除去的任何人或任何事物划清界限,你就能毁掉任何东西,因为你总有办法将它们划入某些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