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7/12页)

这里一定是墓穴。

我站在那里盯着圣坛好几分钟。圣坛前方有张盖着绿布的大桌子,上面放着非常大的空铜盆,两侧各有一个烛台。绿色的桌布上有块木板,中间雕着符号和场景。我琢磨不出那两个大碗的功能,也不知道绿布上的符号和图像是什么意思。我转身走回地毯,阅读左边石棺上的名字。到了倒数第三个石棺,我停了下来,惊呆了。上面的名字我很熟悉,非常珍视。这是我祖父的名字,就是他。我仔细看了看石棺,它2.1米长、0.9米宽、1.2米高,中间有个很显眼的大十字架,把石棺划分为四个象限。十字架的两翼之间刻上了和蛇妖打斗的图案。我祖父的手里曾有一把圣剑。底座上刻着奇怪的面具,有些与常青藤或其他植物的叶子交织在一块。在石盖下,是普通的球状花纹。石盖上是我祖父的雕像,身穿成套盔甲平躺着,双手握在一起,像在祈祷,下方是一把长剑。找到祖父被埋葬的遗体和遗物令我顿生伤感之情,尽管早已知道他的死讯。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他的骑士形象。这就是我印象中祖父的形象。我把手轻轻放在石棺上。

“爷爷。我怀念您。现在我知道您这么多年来做了些什么。我真希望您在身边指导我。”

我确实听到了回应,但肯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剑在哪里?”是啊,剑在哪里?我不想这么快离开祖父的墓,可我不得不转身从过道回到圣坛,甚至没去看最后两行石棺。我仔细观察每一把剑,擦掉上面的灰尘,没有一把银的,形状也算不上特别。在最后一个石棺的后面,圣坛右方,布满灰尘的木制棺材背面,我注意到之前没见过的东西——建筑用的起重机。起重机被椽板围着,占地约3平方米。底座的四个角被四根大绳一同吊起,四根绳子往上汇成一捆,大约有2、3厘米粗。底座四角都有木标杆,每根标杆的顶部有个小孔,让一根细绳可以连续穿过它们,拉直后大约到腰的高度。它们的作用是在工人站在底座上作业时,防止他们从底座掉下。起重机由一个滑轮组吊起,滑轮挂在上面的横梁,吊绳连到上方,它的另一端延伸到斜梁打结固定,剩下的则延伸到地上,堆成一大圈绳子。我靠着冰凉的石棺坐下,脱下被汗水浸湿的夹克,把它放在旁边。我用手指不经意地玩弄绳子,感受着它的柔软,尽管它粗糙得扎人。我判断这应该是麻绳。随后我想起自己带了录音机,于是拿出来开始录音;就是因为这个举动我翻出了离婚文件,它们从夹克口袋掉出一半。我又看了一遍露丝写的内容,很长时间后才起身离开。

***

此刻我紧张地走在神圣的秘密礼堂,时间不多了。在不停徘徊中,我终于走到靠近门口的最后两个石棺,之前都没有正眼瞧过。我走到倒数第二个石棺停下,顺便看了看雕刻的名字。我被吓到了,弯下腰用手摸了摸石雕确认上面的名字。让我又惊讶又气愤的是,上面居然是我的名字,我冷冷地笑了。“谁晓得我会死在这儿?”我对着屋顶喊道。头开始疼,不是因为想到自己的死,而是想到自己也是一位狼形天使。

我继承了祖父的身份,然而父亲却没有。

事实上,这是隔代遗传的,祖父的棺材旁是我的石棺,证实了这点。不过我不理解为什么祖父没有引导我进入兄弟会。不曾有仪式,没有神秘谈话,甚至没提起过。

这时,我听到身后某处传来阴沉可怕的呻吟,转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我猜蛇妖就在这里,可还得找到银剑。快走到过道尽头时,我注意到门口上的过梁有拉丁碑文,上面写着:

“Is quisnam est Bonus est pinned ut is crux crucis ut is vultus lumen leptos, is quisnam est damno sentio sui emersed in lebes Abyssus”

毫无疑问我看不懂。我低头看最后一个石棺,就在此时,听到圣坛附近有不怀好意的咆哮,紧接着是冗长又毛骨悚然的嘶嘶声。

我爬往自己的石棺,蹲在祖父石棺后面,拼命扫视在屋顶和墙壁上有没有象征兄弟会的银剑,它或许就是唯一能杀死蛇妖的武器。

就这样了,我完蛋了。

圣坛上方的木板有东西在闪,我使劲盯着,一开始被空气气流阻碍视线,就像沙漠地面的热霾形成的海市蜃楼。接着,我渐渐能辨认出什么东西来了。它看起来像一条大蛇,然而又像个非常高大的人。它移动起来,带着人的狡猾灵敏,却又像爬行动物那样平滑地蛇行。它沿着横梁向我靠近。我逐渐听到深沉的隆隆杂音,像是无数迷失的灵魂在感叹,声音非常令人不安。这奇怪的催眠曲使我很想闭眼睡觉,不过我努力集中精神,留意闪闪发光的物体。然后它就不见了,再也没出现!我四处查看都没看到。恐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从未试过感到如此害怕。虽然以前也害怕死亡,却从未担心失去灵魂——然而这东西或怪物很可能会这么做。我突然觉得,在地狱里遭受永恒诅咒可能就是我的宿命。然后我又感觉到那种不祥预兆在身后,看来我的天赋能感知即将发生的坏事。我感觉到它准备发起攻击,等到攻击前一刻我才跳到一边去。一股巨大而沉重的力量撞向坟墓,撞破了盖子。白色的碎石咔嗒咔嗒地掉在地上,灰尘弥漫在空气里。借助扬起的灰尘,我能清楚看到长着翅膀的蛇妖身影,似乎还有手臂。它转身面对我,这时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圣坛。这该死的刀在哪里?我在心里骂了一句,随即在胸前画起十字,因为我在神圣的地方咒骂,犯了嗔戒。脑海想起露丝的话,“不过,我了解你的,你深深地爱安妮,绝不会伤害她。我也知道你是最有能力找到真相的人。”那一刻我心明如镜,想到亨利拼出雕像底的缩写“西·卡”。我们一直不知道这是谁,也许是生于纪尧姆·德·格雷兹之后的某位骑士,他参与了制作雕像。我忽然觉得这很重要,于是跑回门对面,到圣坛右边最远处第一个石棺。我觉得自己成了饵食,蛇妖随时都会过来。我把石墓名牌上的灰尘擦走。让我倍感安慰的是,名字对上了,“西蒙·德·克利夫斯”。我知道“克”在古拉丁语里被法国人读作“卡”,这样就说得通了,如果坟墓是后期才建的,那么人们可能使用“卡”来代表以前的姓氏。这线索足够说明问题了。我继续擦石墓侧面的灰尘,在面向圣坛的一侧发现一个四等分的大盾牌,上面写着“我的兄弟被埋葬在此,与能对付他的人合葬。不要叫醒他,除非你有能力和他对战。”我不知道西蒙的兄弟是谁啊!恐慌继续凝在我喉咙处。我吞下不安情绪,强迫自己冷静思考,马上就反应过来这线索多么简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