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山之战十年后 21(第6/9页)
切提拉蒂弗尔看着阿姆迪走过去,脸上绽开微笑,“你是个懦弱的小丑。”他的注意力回到了拉芙娜和杰弗里身上,心情依旧好得出奇,“现在你,女性,捡起斧子。砍你背后的树。螺旋牙线,是那棵吗?”
“没错,大人。那棵几乎肯定是一棵真正的杀手树,而且最底层的箭已经上好弦了。”
“驮猪都避到安全区域了吗?”
螺旋牙线看向马车和动物,“哦是的。”驮猪们好像意识到远处发生了些什么严重的事情,正原地打转,“你为它们安排的位置正合适。”
切提拉蒂弗尔又对其他人咯咯地说了些什么。他的口气就像好戏要开演了一样。拉芙娜听到他说出了“赌局”这个词。“至于你,男性,站到左数第二棵树旁边。”
“但是什么都不要做,”螺旋牙线说,“我们要看看一次攻击会不会同时触发其他树。”
破耳朵又向他的爪族听众做了一番解释。
“我说了,捡起斧子!”切提拉蒂弗尔向拉芙娜吼道,“如果你照做的话说不定能活下来。”他对听众说了些什么,听众们也咯咯地回了话。然后他补充道:“赌你的赔率是四赔一,但你要是不动的话就死定了!”车夫们也纷纷拉开了十字弓。
拉芙娜抓住斧柄,把它从草地上拔了起来。从斧头上掉下来一点针叶,斧刃在傍晚的阳光中闪烁着光芒。它可能只是一把工具斧,但看起来刚刚打磨过。
在路的另外一边,车夫和切提拉蒂弗尔一动不动,紧张地看着她。爪族的这种姿势一直让她很在意。对大多数爪族来说,这并不是单纯的娱乐。拿着十字弓的那些组件大都已经钻进了树根灌木里,只有切提拉蒂弗尔、螺旋牙线和加侬还站在开阔地上。加侬向周围看了一圈,意识到自己没有遮蔽物。于是,他走向最近的那丛没人的灌木。
车夫们又开始说话了。他们在吟唱着什么,话语混成了一阵和声,震得拉芙娜耳朵疼。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上吧,上吧,上吧。这些共生体在孩子们的球赛上也是这么吟唱的。
拉芙娜转向身后的那棵树。阿姆迪在她右边,害怕又兴奋地转来转去,靠近能保护他的树根灌木。他没说什么悄悄话,至少在人类听力范围内没有。在她左边,杰弗里看向阿姆迪,又看向沉默的她。她突然意识到杰弗里和阿姆迪在玩游戏,就像他们小时候玩的那样。只是这次事关生死。
上吧,上吧,上吧。
“好!”她朝树走去,稍微挥了一下斧子——古代的人类或许会把这东西叫做装在钩镰柄上的双头斧,虽然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整用上它的杠杆作用。
但斧刃确实很锋利。
这棵树直径大概八十厘米。树皮和婴儿的皮肤一样光滑,但是带着一种现代智人少见的苍白牛皮色。这些树看起来和她前几天见过的数千棵班纳木没什么不同。笔直的树干向上延伸了大概四十米,仿佛一座颀长的高塔。最低的树枝直直地伸长出去。最近的树枝在她头顶三十厘米左右,针叶在螺旋牙线所说的“绷紧的节疤”那里成束地生长着。
上吧,上吧,上吧。
她抬起斧子,砍向光滑的树干——不过更像是试探。斧刃砍入了木头一厘米左右。当她把斧子拔出来时,钢制斧面上沾着透明的树液,还有一点液体从树的侧面慢慢流下来。树液的味道有点干、有点复杂、有点熟悉。哦,原来就是这片森林里无处不在的味道,只是更加剧烈而已。
这种气味对傍晚这片令人昏昏欲睡的平和气氛没有什么影响。在她头顶和周围,针叶还挂在树上,一动不动,化作一片绿色的寂静。
在道路的另一边,观众们感觉很不满意。吟唱声停止了,但车夫们急躁地咯咯说着什么。螺旋牙线什么也没说,但他的脸上却挂着讽刺的微笑,就好像在等着谁说出很明显的那句话一样。
切提拉蒂弗尔同时用爪族语和萨姆诺什克语吼了出来:“把树砍倒,人类!挥上去,砍下来!要不让我们看到树心,要不让我们看到你的心!”
车夫们一边大笑,一边朝她挥舞手里的弓。
她转身朝着树的方向,开始砍。她砍的力道还是很弱,但她照做了,一上一下地砍,在大概同一条线的位置上砍下去。按照这个节奏,她大概要花一个小时才能把树砍倒,但她确实在树上砍出了深深的切口,露出了爪族世界几乎每一棵树都有的年轮。
她暂停了一下。部分是因为她需要喘口气,部分是因为她听到阿姆迪发出担忧的呜呜声。她注意到切提拉蒂弗尔已经靠近了一片很大的灌木丛,准备寻找掩护。
森林不再沉默。她听到头顶的树枝发出了一阵咔啦咔啦的声音。最近的树枝震动着,成束针叶轻轻颤抖,在固定它们的节疤上突然晃了一下。至于节疤,好像是在……冒烟?不,不是烟。是一片很浓的花粉雾,在清冷和缓的晚风里缓缓飘动。当它飘过最亮的光源,也就是峰顶反射的阳光时,花粉云闪耀出金绿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