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六章(第7/9页)
哈泽德一家要搬走了。他们一走,一个叫乔治·安伯森的蓝领工人就会租下2706房。关键是要确保我排在第一位。
星期六购物的时候,我正在想有没有什么完美的办法处理这件事。一方面,我得回应萨迪,发表适当的意见,当她在奶制品旁花太久时间时我得跟她开玩笑,把装满杂货的购物车推到外面的停车场上,把大包小包装进福特的后备箱。但我做这些事情都是自动进行的,我的大脑主要还是在思考沃斯堡的细节部署,结果这成了我失败的原因。我没留意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如果你过着双重的生活的话,这非常危险。
往回开的路上,萨迪安静地(异常安静)坐在我旁边,我哼着歌,因为福特车的收音机坏掉了。
阀门也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森利纳看起来依然生机勃勃,由于种种原因,我仍然非常喜欢它。
但是,它毕竟走下装配线已经七年了,里程表也超过了九万英里。
我一趟就把萨迪的东西搬进厨房,故意摇摇晃晃,发出呼噜呼噜的夸张声音。我没有注意到萨迪没有笑,也不知道我们的一小段和平时期结束了。我还在想梅赛德斯街,想着我得如何演出——或者,演到什么程度。我想成为熟悉的脸孔,因为熟悉感会让人丧失兴趣,甚至不屑,我不想不合群。然后是奥斯瓦尔德夫妇。她不会说英语,他则天生态度冷淡,一切都很有利。但2706还是离得太近了。历史可能很执拗,但未来却很脆弱,像个纸牌屋,我得小心从事,等我准备好了才能改变。所以,我得——这时,萨迪开口说话了,我逐渐了解(并逐渐爱上)的约迪生活开始崩溃了。
11
“乔治?来一下客厅好吗?我想跟你谈谈。”
“是不是最好把汉堡和猪肉放进冰箱?我想我看见冰淇——”
“让它化掉吧!”她吼了一声,这让我仓皇间不知所措。
我转向她,但她已经走进客厅。她从沙发边桌上拿起烟,点了一支。在我温和的劝说下,她已经开始减少吸烟(至少我在她身边时),但这跟她抬高的声音相比,更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走进客厅。“怎么了,亲爱的?出什么事了?”
“大事。那首歌是什么?”
她的脸苍白而坚决,烟在嘴前仿佛是块盾牌。
我开始意识到我犯了错误,但我不知道是什么错误,何时犯的,这让我惊慌失措。“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
“我们回家时你唱的那首歌。你引吭高歌的那首。”
我努力回忆,但无论如何想不起来。我能想起来的是,我在想我总是穿得像梅赛德斯街上落魄的工人,以便我能混迹其中。我当然在唱歌,但我想别的事情时总喜欢唱歌——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不过是一首摇滚歌曲,我从KLIF上听到的。
不留心就记住了。你知道歌曲会这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你在KLIFE上听到的。歌词是‘我在孟菲斯遇到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女人,她要带我去楼上消遣’?”
不光我的心崩溃了,脖子以下一切都崩溃了。
我唱的是《酒吧女郎》。七八年之后才录制的歌曲,直到歌曲录完三年之后乐团才在美国风靡。我的脑子想着别的事情,不过——我怎么会这么愚蠢呢?
“她吹我的鼻子,吹走我的心”?收音机上播放的歌曲?联邦通讯委员会会关闭播放这种歌曲的电台!
我开始生气了。主要是生自己的气……但又不完全是生自己的气。我在拉紧的绳索上走,她用盖过滚石乐队的调子朝我大吼。
“冷静点,萨迪。不过是一首歌罢了。我不知道我是从哪儿听到的。”
“你在撒谎,我们都清楚。”
“你有点儿过度焦虑。我想我最好拿上我的东西,开车回家。”我尽力保持冷静。声音非常熟悉。这是克里斯蒂带着酒气回到家时我习惯跟她说话的口气。裙子歪斜着,上衣解开一半,头发一团糟。更不要说模糊不清的口红了。是玻璃杯的边缘,还是哪个酒鬼的嘴唇弄的?
想到这里,我就更加生气。又错了,我想。
我不知道我是在说萨迪、克里斯蒂还是我自己。
此时此刻,我也毫不在乎。我们从来不会比被人抓住时更加疯狂,不是吗?
“我想,要是你还想回到这儿来的话,你最好解释清楚那首歌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有结账的孩子对你说,他给你的鸡肉套上两只袋子时你对他说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
“你说的是‘好极了,哥们。’我想,你最好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还有‘摆脱囧境’。
还有‘《摇滚鞋》’。还有‘扭腰拧胯’、‘扫兴’和‘过度焦虑’。我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词的。为什么你这么说,而别人都不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