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再清廉,真查起来也会漏洞百出(第7/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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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彤彤一直留在母亲朱韵椰身边,她担心母亲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更担心母亲无法忍受父亲在外包养情人的残酷传闻。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排山倒海般一齐涌向彤彤,将彤彤一家推到了风口浪尖——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家里引以自豪的资本在世人心目中完全颠覆了!更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将父亲押上警车的竟然是自己新婚不久的老公、一个刚刚得到提升的预审科长徐泽如!

真好笑,彤彤原本只是一个躲在网络外看戏的人,她冷静地关注着日记的更新,然后发挥自己丰富多彩的想象,一行行才华横溢的文字就从她心中、指尖流淌了出来。她认定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有良知的看客,虽然会置身事外,但她会随时竖起自己的好奇心,敏锐地挖掘出幕后的真相。可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生活本身原本比虚拟的网络更精彩。

《环岛矿业可开采可行性报告》鉴定结果出来了,签字不是史荆飞本人的真迹,覆盖在名字上的指纹也不是史荆飞的,而据鉴定人员的判断及分析,那鲜红圆润的细嫩指纹是一个女人的。

女人!这结果一出来,彤彤就非常生气,又是女人!相貌堂堂的父亲看起来虽然严谨古板,实则还是挺有女人缘的。除了余一雁和蓝贵人,那个覆盖在他名字上的鲜红手印又会是哪一个女人的呢?她此时正躲在哪儿发出冷笑?

指纹虽然不是史荆飞的,但由于“局长日记”的帖子影响太大,史荆飞还是被“双规”了。省委领导名义上是说保护父亲,将父亲送往了幽雅安静的省矿区青龙湖老干所疗养,在没有取得充分的证据前,工资还是保持原来的局长待遇,但他的工作却被戴副局长所代替——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还尚好,省委省政府对于他们一手提拔起来、栽培起来的干部仁政以施,仁至义尽,而实则是对史荆飞实行软禁。在那个不允许跟任何人接触,不准任何亲属探视、基本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再因势施之情感诱导,史荆飞很快就会交代一切的,即使他的贪念水珠般渺小,可涌现出来的绝对是大海,因为他现在是街头巷尾谈论的焦点,他被万众瞩目,他的一言一行于有形无形之中会被无限放大。彤彤潜意识里感觉父亲自由的日子所剩无多。

网上没有发布的事情在彤彤的生活里真实地上演着,她不是观众也不是演员,台上的主角牵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泪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父亲被软禁,严禁亲属去探视。无能为力的彤彤只能将目光从父亲身上收回,转移到母亲身上:整个残酷的闹剧之中,母亲是最卑微的可怜之人!母亲一心一意为家操持,父亲的一茶一粥、一病一疼,甚至是一声叹息都事关母亲的喜怒哀乐,想不到他在外面却是“彩旗飘飘”,这对母亲的一往情深将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啊!

母亲也许不在乎父亲是不是局长,不在乎父亲的待遇是否是局级,不在乎日后的家境是否会一落千丈,但母亲绝对在乎父亲外面的女人——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绝对都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

彤彤每每思虑到这一层,心里涌出的除了对母亲的爱、隐隐的担忧,还有深深的疼。

可韵椰的镇定与悄无声息实在是大大超出彤彤的意料。她宁愿母亲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大哭一场,也不愿意看着母亲病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看不出哀愁,看不出不平,木讷得一如磐石。

“妈,”彤彤叫了一声,没有动静,她含泪提高了声音,“妈……”

韵椰动了动身体,淡淡说道:“彤彤来啦,妈这就给你做饭去。”

母亲好像不知世外事,好似不知关于父亲的风言风语已铺天盖地,似乎父亲的软禁就与他平日下矿、十天半月后又会回来一样。彤彤伫立在冷清的客厅里,有种曲终人散的惆怅。

彤彤将目光移到厨房,发觉锅里的菜冒着黑烟,母亲还在一个劲儿用锅铲敲刮着沾在碟底的菜心,“哗啦”一声,瓷碟被锅铲刮打成两截。

“妈!”彤彤奔过去,关了煤气,夺了母亲手中的锅铲,扑在母亲肩头痛哭。

整整七天,彤彤没有回到自己的小家,也没有见到新婚不久的丈夫。她只有待在母亲身边,才感觉还有一丝踏实。

凌晨,母亲突然从浑沌的梦境中醒来,她幽幽叹息着说:“彤彤,人人家里都有四季,你不能拿自己的冬季去比人家的春季,你更不能丢了大家,再丢了小家……”

于是,在母亲的劝说下,彤彤跑回了小家。彤彤跑回来才发觉,原来今天是周末,徐泽如也待在家里。七天不见,徐泽如满脸胡子拉碴。在见到彤彤的那一刻,徐泽如黯淡的眼神亮了一下:“彤彤,你怎么老是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