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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红着眼睛扑上去抱住了他,而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沈青禾将顾耀东带回了她搬进顾家以前住的公寓。她动作麻利地反锁了房门,拉紧所有窗帘,打开一盏小灯,解开顾耀东的制服,里面的白衬衣已经被深红浅红的血湿透,粘成一片。

刹那间眼泪夺眶而出。

她狠狠地一把抹掉眼泪,迅速扎起头发,从柜子里拿出急救用品,戴上橡胶手套,像熟练的急救医生一样开始清理伤口。她不断提醒自己镇定,提醒自己忘记眼前的人是顾耀东,然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顾耀东醒过来时,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眼前是一间明亮安宁的公寓房间。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白纱帘轻轻飘动着。窗口外晒着顾耀东的制服。锅里热气腾腾炖着东西,袅袅白烟里,沈青禾在切菜。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沈青禾端着药过来:“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好多了。”顾耀东埋头一看伤口,才发现自己上半身没穿衣服,到处是绷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哪儿?”

“搬到你家以前,我一直住在这间公寓。等伤好些再回福安弄吧,免得顾先生顾太太看见了担心。”

顾耀东红着脸偷看了她两眼:“我扛过来了。他们信了。”

“你担心我扛不住说错话吗?”

“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沈青禾说得很随意,但是顾耀东灿烂地笑了。

“把药喝了吧。炉子上在熬粥,我去看看。”

“那个……”顾耀东红着脸支支吾吾,“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是啊。怎么了?”

“没事。”

沈青禾一走,他就赶紧掀起被子朝被窝里看。

“别看了,裤子在你腿上!”沈青禾头也不回地说。

顾耀东尴尬地放下被子。

从鬼门关回来以后,顾耀东恢复得很快,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他每天大口吃饭,大口喝药。这样大概过了三四天时间,他基本恢复了体力。动心忍性之后,便是增益其所不能。再之后,便应是天降大任了。

这天傍晚,顾耀东主动去了齐升平家,像个学生一样拘谨地坐在书房沙发上,过了好半天,他站起来生涩地鞠了一躬:“副局长,谢谢您的救命之恩。属下……卑职……”

“行了,”齐升平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知道你不擅长这一套。夏处长的人,能关照的我自然要替他关照。”他看了看顾耀东脸上依然可见的伤痕,“身体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

“吃一堑长一智,未尝不是好事。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回警局,我一定谨言慎行,警察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次我是彻底看清楚现实了,自己没有当英雄的本事,也没有当英雄的命,这个英雄梦就不要再做了。”

齐升平笑了笑,起身去书柜里拿了两根金条,放到他面前,“收着吧。”

“是。您放心,我会尽快交给夏处长。”顾耀东正要把金条收进挎包,只听齐升平说:“夏处长那份,我单独留了。这是给你的。”

他一愣,赶紧把金条退回去,“副局长,我只是替处长跑腿,这个不能收!”

“这是办事的规矩。你从前就吃亏在办事不按规矩。既然想重新来过,现在就要开始学着做。那封信你送得很及时,这是你应得的。”

顾耀东看着两根金条,有些犹豫地说:“处长说,他远在南京,分身乏术,刚好我和沈小姐……又是恋人关系,所以他想把在上海的生意托给我打理。如果您有货要出手,我可以和处长一样通过青禾来周转。跟在处长身边两年,应该怎么做我都清楚。”

齐升平很满意:“你在南京走这一趟,看来没有白走啊。”

顾耀东将金条装进了挎包,“今后还望您多多指点,多多提携。耀东一定不忘您今天的救命之恩。”

顾耀东离开后,齐升平坐在客厅沙发上惬意地享用着水果。夫人从旁边小客厅出来,问道:“过去不是听你说他很有原则吗?这种事情,在他眼里应该是黑暗透顶才对呀。”

齐升平笑着说:“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黑暗?从他变成既得利益者开始。”

“他就舍得他当警察的初心?”

“初心都是虚的,人性也都是凉薄的。一根金条舍不得,那就用两根。只要拿更好的来换,一定舍得。”

顾耀东终于回了福安弄,脸上的伤疤已经渐渐淡去了,对家里他只说是这几天去郊外集训摔的,应付了过去。

吃晚饭时,耀东母亲的位置空着,除了她自己的一副碗筷,旁边还多放了一副。

顾邦才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人都齐了,那我就正式宣布一件事。你们也看见了,桌上多了一副碗筷。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家要多一位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