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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东一进屋,就被端坐在屋里的顾悦西吓了一跳:“姐!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顾悦西诡异一笑:“出去干什么了?”

“都说了,找猫。”

“你拿这个蒙爸妈还差不多。是担心沈小姐吧?”

顾耀东忽然一脸严肃地嚷嚷起来:“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总赖在娘家?多多不用见他爸爸了吗?你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他啊!总是这样父子分离也太可怜了吧!”

顾悦西被劈头盖脸一通训,还没来得及反击,就被顾耀东推出了门。

沈青禾回到亭子间,把一直挡在腰间的外套放了下来,腰间的那片血迹已经干成了褐红色。按照耀东母亲的叮嘱,她反锁了房门,关了窗户,插了插销。小小的亭子间在这一刻静下来,仿佛这本就是属于她的。沈青禾知道这也是错觉,她当然只是福安弄的过客。这错觉让人幸福又惶恐,惶恐有一天会因此而患得患失。

傍晚的南京城和上海一样弥漫着法桐的气味。

国民政府门口整齐地停放着数辆黑色轿车。齐副局长带着夏继成和王科达从楼里出来,朝他的专车走去。司机下车,毕恭毕敬为他开门。

副局长:“我在行政院还有个会。二位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返回上海。”说完,他上车离开了。

从楼里又陆续出来几名一看便是重要人物的中年男人,有穿军装的,也有着便服的,各自上了专车。夏继成一边和王科达闲聊,一边暗地观察着这些人。

王科达神秘地说:“看见了吗,保密局郑局长也到了。”

夏继成:“之前还以为是空穴来风。这次来南京述职算是开眼界了。”

王科达压低了声音:“依我看,述职只是个幌子。把警局和保密局凑一块儿干什么呀?……老夏,有大事!”

夏继成:“我不操心。反正天大的事情也有你们一处先扛着。”

王科达心里得意,嘴上还是抱怨了几句:“你这个人,就是爱躲清闲。”门口的车队已经驶远了,王科达越发自在起来:“晚上我约了几个南京的老朋友吃饭,一块儿吧?”

夏继成看了看表:“我就不去了。答应副局长替他准备礼物,回去要送给太太,明天恐怕没时间去商店了。”

王科达:“这种差事你倒是乐此不疲。那我先走了。”

夏继成笑呵呵地目送他离开,然后回了旅馆,换了一身便服。

夕阳渐渐在江上隐没,天光暗沉了下去。夏继成在燕子矶公园门口下了黄包车,沿着江边朝码头方向走了一段,便到了燕子矶老街。街不长,他沿着青砖灰墙向前走,不知道他此行是要去见何人,一切都和这条陌生的老街一样充满未知。

夏继成在老街23号门口停了下来,这是一家炒货店。刚一进去,老板便迎了过来,带着抱歉说道:“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夏继成笑着:“我要三两采芝斋的玫瑰水炒。”

老板:“采芝斋?那可是在苏州啊。”

“听说掌柜的从苏州讨了秘方,想来尝个鲜。”

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番,这才开口说道:“您跟我来。”

夏继成随店老板去了一处公寓。三长两短地敲门后,一个中年男人开了门。

炒货店老板:“上海的客人到了。”

对方看着夏继成,点了点头:“请进。”

炒货店老板应声关了门,守在门口。

进屋后,开门的男人主动朝夏继成伸出了手:“白桦同志,我代表南京地下市委和陈书记欢迎你。”

夏继成:“谢谢。刘副书记,董书记托我向您问好。”

二人握着手,虽是第一次谋面,但却像是老战友般熟悉。

“晚上一个人出来,安排妥当了吗?”

“我有合理的借口。不过走的时候,需要一份玫瑰水炒。”

刘副书记心领神会:“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老董告诉你这次来南京的目的了吗?”

“他只说了四个字,未雨绸缪。”

刘副书记笑了:“请跟我来吧。”

夏继成跟着他进了内屋。屋里坐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虽然穿着便服,面相温厚,但身姿挺拔刚硬,一看便是军人出身。

刘副书记介绍道:“这位是南京政府国防部监察局吴仲禧监察官。”

夏继成显然很意外,敬了个礼:“吴先生。久仰大名!”

吴仲禧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名爱将:“在韶关警备司令部的时候,我就听吴石将军提到过你。你是他在陆大任教时最器重的学生,直到现在,提起当年鲜衣怒马少年时的夏继成,他都记忆犹新。”他起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夏继成——一本英文版的《席勒诗选》。

“这是他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夏继成打开书,扉页上手写了一句话——人,要忠于年轻时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