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第3/6页)
二人再次分开,是武伯英主动,因为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沈兰的面孔,那样清晰光洁,就像一片冰凉的刀刃,劈开了他已经陷入模糊的意识。这是在报复沈兰的无情,还是在报答蒋宝珍的深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次是蒋宝珍主动,把武伯英拉倒在闺床上,然后站起身来,侧趴在他身上,死死压住,用嘴去找他的嘴。蒋宝珍细长的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头就只剩下一张嘴,活像一条成精的灵蛇,拼出全身力气,去采集武伯英的元气。又亲吻了一阵子,蒋宝珍主动进攻也主动撤退,放开武伯英,稍微坐起了身子。
此情此景之下,蒋宝珍不顾身份和矜持,傻笑着用脏话自责:“我他妈的,真不要脸,不过这滋味儿,确实太美妙了!”
武伯英笑看着她自责的神态,回味刚才的激情,有更多的激情被回味出来。这张娇艳欲滴的小嘴,就是在杜府花园长篇大论的那张,许多人听过那颇有见地的莺歌燕语,而唯有自己尝到了这妙不可言的滋味。他坐了起来,感觉自己的思维有些变态,经过激情之后的男女,最不会掩藏内心的想法,脸上显得有一点自责。
蒋宝珍很敏感:“怎么,又觉得不痛快了?”
二十九号星期一收假,武伯英干脆没去上班,安排那四个继续监视陕西站,只让罗子春应卯。上午是周会时间,蒋鼎文按例召开联席会议,把掌控的几个机关科长以上官员,全部召集到新城黄楼开会。今天会议内容非常重要,通报武汉会战最新战况,安排部署大战之后诸多事宜,中层以上干部不能缺会一人,唯独就缺了武伯英。秘书去通知却没找见人,罗子春在办公室闲坐,理直气壮地说专员陪侄小姐出去游玩。秘书回来给蒋鼎文附耳报告,他虽有点生气,却也不便发作,毕竟自己的专员在陪自己的侄女,说出来让人笑话。整个例会武伯英的椅子就空在那里,不撤不好看撤了也不好看。蒋鼎文觉得他将来之于自己,也是这种鸡肋感觉。
武伯英和蒋宝珍的活动,与昨天如法炮制,多了见缝插针的亲吻。下午时分突然落了一场暴雨,才迟滞了游玩的脚步。先是东南方天空黑沉如墨,不久移到西安城上空,全城景物都在阴暗中发出诡异的亮色,黑天白地是大暴雨的先兆。隔了一会儿蚕豆大的雨滴落下,砸在地上散成朵朵菊花,落在人身上透皮冰凉,应是冰雹化水。接着密集的雨滴就泼了下来,一片一片带着力度,排水再好的路面,立刻有了齐脚深的积水。雨雾太密,水汽太浓,一丈开外不甚能看清人影。油纸伞根本不顶用,雨的力度似乎能将伞面压塌,更不用说蓑衣、苇帽,行人只好都躲在房檐下避雨。二人坐在茶餐厅喝下午茶,说着悠闲的话题,看着窗外的景物,景物就只有雨水。直至傍晚时分,雨由暴转大,由大转中,最后突然停了,土墙上的水沁有一尺多深。武伯英陪她出来,一阵凉气袭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雨便成秋,暴雨不会再下,天也不会再热。武伯英开玩笑说,昨天买的华达呢西服,这下子就要发市了。
八月三十日星期二,武伯英似乎过足了玩瘾,本分地到办公室上班,安静地坐了一上午,处理各类事务。如今新城大院警卫员、门卫兵碰见难题,都是向他汇报请示,其中最多的是告状人,以司法不公、经济不平喊冤求见蒋鼎文。快到午饭时刻,武伯英也没料到,有个想要强行进入的女人,居然就是前妻沈兰。大门口当值警卫排长在电话里非常谦逊,带着谄媚:“武专员,有个叫沈兰的女人,自称是你过去的老婆,闹着要见你。我看样子,来者不善,估计要找你闹事,让不让进,你见不见?”
武伯英很不高兴,自己和蒋宝珍不同寻常的关系,新城大院上下都知道,自己和前妻离婚的事,却没几个人知道。听这口气,似乎自己当了陈世美,攀附公主得了富贵,秦香莲到衙门闹事来了。“让进来,你亲自带到我办公室来。”
警卫排长连声答应挂了电话,片刻后把沈兰引到办公室。沈兰脸色阴沉,满肚子怨气,抽鼻瞪眼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警卫排长觉得没巴结够:“长官,她以后再来,直接放进?”
武伯英带着点气恼:“不放,按规定办。”
警卫排长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唯诺诺出去带上房门。几乎就在门缝合严那一瞬,沈兰爆发了,带着怨气问:“你怎么不找我?”
“你想把我害死是不是?”武伯英看看门扇,咬牙切齿压低声音,“要不是徐亦觉独立出去了,我兼了四科,你今天这举动,就能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