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9页)
明镜急道:“闵经理,不能通融吗?我们也是熟客了……”
闵经理抱歉道:“这个真不行,我们也是受人管制,不敢越权。”
明镜继续争取道:“闵经理,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加一层运费给您……”
“那可不敢,于今挣钱事小,被发现要坐牢,吃枪子的。”闵经理坚持,“其实,话说回来,您明董事长要盖个特务委员会的章,还不简单。”
“什么意思?”
“哟,您没看报纸吗?令弟高升了。”
明镜不再说话,沉着一张脸慢慢放下电话,把扔在茶几上的报纸又拿起来细看,专选时政版面仔细看起来。“哗”的一下,报纸被揉成一团,褶皱不堪的报纸上,映着明楼高就汪伪政府要员的照片。
同一张报纸,平展地摆在梁仲春的办公桌上,一个红色的大大的问号躺在报纸上。
汪曼春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眼睛盯着被问号覆盖明楼的脸的报纸,问道:“梁先生想告诉我什么?”
“一个多月前,日本军部即将派遣到上海经济司任要职的日本经济学家、法学家原田熊二在香港遇刺。”梁仲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香港的报纸,往前一推,“遇刺那天,明楼就在香港。”
“你认为明楼杀了原田熊二?好取而代之?”
“你认为呢?”梁仲春反问,“原田熊二死了,对谁最有好处?原田可是日本军部钦定的新政府经济司负责人,他要活着,明楼会如此受到各方器重吗?”
“你怎么知道是明楼杀了他?”
“我不知道!”
汪曼春冷哼一下,嗤之以鼻。
“你看看明楼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那个品位奢侈,身手矫健,来去无踪的阿诚。”
汪曼春愣了一下。
“把这样一个人带在身边,这可不是什么学者风范。”
“越来越复杂了。”
“应该是越来越有趣。”梁仲春吩咐着,“设个套,试一试。”
“你利用我。”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关键的问题是,明楼不是情报贩子,他更像是一个中间人。我感兴趣的是,他的情报会分销到哪里?特高课?重庆?苏联?延安?美国?”
汪曼春反问:“梁先生的直觉呢?”
梁仲春想都不想,果断道:“重庆。”
汪曼春冷笑一声:“我师哥跟周佛海,包括汪主席都是从重庆投诚过来的。”
“正因为如此,他的掩护身份非常有效。”
汪曼春还是不能接受梁仲春的判断。
“怎么了?你不接受?就因为他曾经是你的情人?”
汪曼春瞪视着:“我不想在工作时间谈私人感情。”
梁仲春继续鼓动:“那么?”
“试试他。”汪曼春脱口而出,“我找个人假扮情报贩子……”
即便坚持了许久,汪曼春的内心防线还是被攻陷。和梁仲春的对峙中,她对明楼即使有情,也挨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戳到心尖上。
“可行。”
汪曼春郑重道:“明天我叔父将在上海大酒店举行一次‘上海金融界’的救市沙龙,我师哥也在被邀请之列,那就……争取一场即兴演出。”
梁仲春认同地点了点头。
汪曼春问:“派谁去?”
“你想叫谁消失就叫谁去。”
汪曼春咀嚼着他话里的含意,幽幽地道:“真想派你去。”
梁仲春笑起来:“对,就这么简单。”
话一出口,汪曼春心中了然,她喜欢聪明人,对梁仲春有敌意也有敬意。
“汪处长,南云课长虽然是你的老师,可是,她毕竟是日本人。76号是我们自己的地盘,守得住守不住,要看76号的工作效益。”梁仲春说,“明白吗?”
“明白。”
“外界总传说,我们76号二春争权,我从不辟谣,为什么?我们要让日本人对我们76号放心。”
汪曼春不置可否。
“不过,对共产党和重庆分子,我们必须见一个杀一个,汪主席才有可能在半壁河山下争一席之地。”
“等我消息。”汪曼春道。
沙龙包间里,充斥着惺惺作态的表演和虚伪的赞美声。人们高谈阔论,对于经济、政治、时事,无不论其利弊,活像一个自由的财经沙龙。
“……昨天夜里,又有新政府的官员遇刺了。”某银行家叹道,“太恐怖了。”
“世道人心简直糟透了。刺客横行,到处都是恐怖主义,抗日分子已然堕落到战国水平,行此野蛮、下作的血腥勾当。”汪芙蕖回道。
“有一句,说一句,日本人的修养是极好的。日本人至少不会从我们的背后开枪吧。日本人讲的是武士道精神,讲公平决斗……”一位银行家慨叹,“中国的经济真的是没有一点希望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替新政府尽快拿出一个详尽的金融改革方案。”有人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