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回来了!”(第11/55页)
受金凯德指挥的第七舰队护航航空母舰共编成三个群:C·斯普拉格少将的北方群,斯图普少将的中央群和T·斯普拉格少将的南方群。他们每群都有六艘以海湾和海岛命名的护航航空母舰和一百五十架左右的舰载机,就是这些舰载机掩护着莱特湾的天空。然而金凯德的这些海军飞行员,远远无法同哈尔西的老手们相比,他们只学过攻击陆上的固定目标,而正经的海战还一次也没参加过呢!
麦克阿瑟穿着军便服,戴着太阳镜和他独特的帽子。他双手叉腰迎风而立,微笑着远眺被烟云罩裹的莱特湾海岸。他拍拍参谋长萨瑟兰中将的肩膀,快乐地哼着《圣经》中的诗篇:“正如李普莱所说:不管信还是不信,我们反正在这里了。”
他是随第三波舟艇登陆的,驳船和“约翰地”号运输船把麦克阿瑟的幕僚们以及菲律宾政府的首脑转送到海岸上。罗慕洛刚爬下登陆艇的跳板,麦克阿瑟就激动地拥抱了他。卡洛斯·罗慕洛发现“将军”脸上全是泪水,象小孩子似地哭着说:“卡洛斯,我的孩子,重返家园你作何感想?”
奥斯梅里亚总统受了冷落。他虽然也是菲律宾流亡政府要员,却不是选举总统。奎松的死使奎松精神英雄主义化,奥斯梅里亚相形黯然。再加上善于表现自己的麦克阿瑟,使他这个内向的菲律宾人常常不知道把自己往何处摆。
离海岸还有五码,麦克阿瑟一行人开始涉水而行,一步步庄严地踏上了菲律宾的沙岸。他或许想过捧起一把菲律宾的泥土来吻一下。他是否权衡过这种戏剧性动作的后果?他在沙滩上走着,时时蹚到水里。码头早被炮火打成废墟了,负责海岸勤务的海军军官来劝他,他咆哮着:“让我们走走!”
他们是在塔克洛班的红滩登岸的,随军记者抢下了这一镜头。千百万读者将看到他满脸怒容地对着茫然无措的海军官员。麦克阿瑟最先看到底片,立刻悟出照片的戏剧性效果。第二天,他专门约好自己的摄影师,跑到第一骑兵师登陆的白滩上,摆好架势对着摄影机又踏了一遍水。这件事终于被广为流传,给他自扮自演的英雄戏添了不大光彩的注脚。
其实,麦克阿瑟的自我精神世界脱离了环境和士兵,他演得也比不上罗斯福。叫好者寥寥无几。海军士兵们见了他的作态嘻嘻一笑。
步兵三十四师的指挥所设在塔克洛班的红滩。麦克阿瑟在登陆日下午到那里去巡视。他的身材、独特的帽子和卡其布军便服,构成日本犯击手的理想目标,他们没有能打中他。倒是怪事。“将军”象所有那些历史上的伟大统帅一样,是认命的,他们都不畏死亡,而死亡却畏惧他们。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麦克阿瑟就坚信这一点了。
矮小的罗慕洛跳跃着,东瞧西看。他同总部设在伦敦的许多欧洲国家流亡政府的领导人一样,重归故里,心情激动不已。肯尼将军听到麦克阿瑟在喃喃自语:“这简直象我梦中想的一样。”麦克阿瑟就这样象梦游者似的跑来跑去。伟人们被伟大的目标迷了心窍以后,是不是都这样魂不守舍呢?肯尼还听到几个士兵在窃窃私语:“嘿!那不是麦克阿瑟将军吗?我猜他正跟埃利诺·罗斯福在一起走呢!”世界就是这样,除了大人物来占据外,还给小人物留下了许多位置!
山下奉文大将没算准麦克阿瑟会随艇波抢滩。战后,他蹲在黎萨尔县门天鲁帕街上的新毕利毕德监狱中,为此事后悔不迭。他才不怜悯麦克阿瑟将军的生命呢(麦克阿瑟最后毕竟审判并绞死了山下),他说,他要早知道如此,就会印他一万张“将军”的像片发给部下,然后让日本兵对准那位“狂人”开上一枪。记者问山下,他知道不知道“将军”在洛斯内格罗斯岛、荷兰地亚和摩罗泰岛都随第一批部队登陆,美国报纸为此广为宣传,山下认为那些照片都是为了宣传事后补拍的。他只相信自己有勇气越过柔佛,不相信麦克阿瑟有勇气踏上莱特。他太不了解麦克阿瑟,他留下了这个人的命,而这个人最后要了他的命。
麦克阿瑟继续同罗幕洛说笑——他故意冷落奥斯梅里亚。“我们回家啦!卡洛斯。”他让人在两棵侥幸逃过炮火的椰树上升起星条旗和菲律宾国旗。他甚至起草了给罗斯福总统的信,恳求他通过美国国会,给菲律宾一个体面的独立。这一切他都事先在脑子里编好了程序,别人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其实,凡是能给他的光晕增加色彩的事他无不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