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次攻击马特峰(第7/10页)
没有人责怪他。他的头部受了伤,当天下午本可以乘坐送营指挥部来的直升机回后方去,但是他留了下来。
“好吧,科特尔,”梅勒斯说,“那你想让谁来指挥这个班呢?”
科特尔未料到梅勒斯会有这种反应。他吃了一惊,环顾四周,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赖德。”他最后说。
“去找他来。”
科特尔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气呼呼地向阵地上走去。
梅勒斯在黑暗中能感觉到身边这些缩成一团的人们的恐惧。“可以提出不上山的理由。”梅勒斯说。
大家拖着步子走来走去,眼睛看着地上。雅各布斯开了口。“杰——杰梅因有一次疗养假,他的手臂里——里面有一块碎金属片。”
“拜托,吉克,”梅勒斯说,“在我被打死以前,就叫它一回弹片吧。”其他人都轻声地笑了,“你还有其他能使用那支M-79的人吗?”梅勒斯问。
“我自己用它。”雅各布斯回答。
“很好。”梅勒斯环顾四周,“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一个人说话。
赖德愁容满面地从坡下爬了上来。他的头发被烧焦了,眉毛也被烧掉了,脸上涂满了药膏。“少尉,我听说我们明天要发起进攻。科特尔说每个人都快疯了,他要坐救伤直升机回去。”
“是这样,赖德。”梅勒斯说。
他们等待着这次即将到来的进攻。这次的等待与以往的都不相同,感觉就像是他们已经把生命抛弃了似的。
梅勒斯一直在回想他曾经希望有更多了解的那些女孩。他想起了在波士顿橄榄球俱乐部参加的一次舞会。他和橄榄球队的两个朋友从普林斯顿前往波士顿。他们两人都有女朋友在拉德克利夫,其中一人把自己女朋友的室友介绍给了梅勒斯。那天,他们穿了晚礼服,女孩则穿着长裙。天上飘着温柔的雪花。舞会结束后,他们去了湖边的一所房子,蜷缩在火堆跟前。其他两对慢慢地去了卧室,只剩下梅勒斯和那个女孩。他看出她有点害怕,担心他不过是来自橄榄球队的又一头动物。梅勒斯则担心自己会成为她眼里的傻瓜,因为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们紧张地坐在那里,甚至无法相互交谈,宝贵的光阴就这样白白地浪费了。
梅勒斯现在很想把手伸过太平洋向那边道声歉。他不记得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此时呆在一个土坑里即将死去。战争打断了生活并把它撕裂开来,所有第二次机会是不存在的,而所有的第一次机会都失去了。梅勒斯也在脑海中再次看到了痛哭的安妮。他们在一起的最后那个夜晚,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她怎么会那样哭呢?他再也无法向她解释自己当时的感受,内心的痛苦,更无法弄清她当时那样做的原因,也无法为自己对她缺乏理解而道歉。他们已经一刀两断,天各一方,根本就没有第二次和好的机会。
接着,他的眼前浮现出自己跟波利尼滚下山坡时的景象,他看到了波利尼头上的那个清晰的枪眼。然后,他又想起了巴斯削他的短计时棍,还有温哥华弯腰对进了空地堡的他和伤疤说“北越佬往那边跑了”时的情景。
那天夜里晚些时候,梅勒斯再次对着半空小声问了句:“你还好吗?”他问的是巴斯、温哥华和波利尼。杰克逊以为梅勒斯是在对他说话,于是回答说是的。梅勒斯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奇怪杰克逊为什么要那样说。
电台里传来了古德温低声检查一个潜听哨的声音。即使在发起进攻之前,战争中的乏味任务也一点不能间断。
小伙子们在直升机山的南侧按一路纵队进行编队。山上起了大雾。梅勒斯感觉头顶上的云就像一块又大又厚的石板。对于即将发起的疯狂的行动,士兵们都感到身心疲惫,充满了绝望。他们检查着弹药,拉紧身体前后的皮带扣,为投入这场疯狂的战斗做着准备。全连的老兵们仿佛都已屈服于这种疯狂,做了成仁的心理准备。心力交瘁的梅勒斯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有些情况下有人会向长官扔手榴弹。
他默默地检查着全排。许多小伙子他都很陌生,但其余的则是他熟悉的战友。他帮个别人拉了拉未绑紧的水壶,收拾好草率放置的手榴弹,就像一个正在帮孩子们打理上学行装的母亲。
忽然,梅勒斯听到有人吃力地从山坡上向他们走来。一个幽灵般的身影从阴暗的雾里冒了出来,他的肩膀上扛着一支M-16步枪,防弹背心外面的背带上的口袋里装满了弹匣。“嘿,梅尔,”霍克说,“他妈的我的排在哪里?”
梅勒斯摇摇头,一时说不出话来。最后他说:“你带3排吧,霍克,跟骗子一道。那个排比一个班多不了几个人,任务是压制住东北方向的山梁上的狙击手,防止他们向伤疤后面射击。那里还有一挺机枪。”他拿出地图和带红色透镜的手电筒。“我想3排的位置是在这里,”他指着他计算出的那个位置说,“你可能要拔除一些敌人的掩体。”他抬头看着霍克那双热切的黑眼睛,“谢谢你的到来,松鸦鹰。我希望你别他妈的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