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侦察边海河(章)(第6/6页)
“我们并不确切地知道这一点。”梅勒斯用脚尖轻轻地碰了碰那个年轻人。
弗雷德里克森用他的步枪顶住了那个年轻人的头。
“不要杀他,”梅勒斯冷冷地说,“这是命令,弗雷德里克森。”他慢慢向后退去。“他可能挺得过去。也许他的伙伴离这很近。”
“如果是这样,”甘巴奇尼说,“那我们就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打算随他去吗,少尉?”弗雷德里克森问。
“他有可能活下去,”梅勒斯说,“他的一个同伴可能会救起他。他们一定听到了枪声。”他努力寻找更多的理由。“那样做是谋杀。”
没有人吭声。丛林里复归寂静。梅勒斯对他们的危境不再抱任何幻想。他们很孤单,就像这个在他们脚下哭泣的陌生人一样。他们到这里来的理由或许与这个年轻人并无太大的不同。
“东边,长官?”温哥华问,“他爬过去的是这个方向?”
梅勒斯没有说话。其他人紧张地转着身。
“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最后甘巴奇尼低声说。“我觉得冷。”
一阵紧张的沉默。梅勒斯能听到他们所有人的呼吸声,闻到黑暗中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汗味。丹尼尔斯站在他身旁,背上背着那部PRC-25大电台,他能感到听筒里传出的沙哑的低语。梅勒斯抹了一把脸,感觉胡须又略微长长了一些。
他知道不能再自以为是下去了。他只是因为太害怕,才不敢进一步深入前方的黑暗。“丹尼尔斯,告诉布拉沃我们要回去了。”
“很好。”甘巴奇尼低声说。
“我不是发牢骚,”丹尼尔斯低声说,“可理由呢?”
在梅勒斯苦苦地想着答案时,大家又陷入了沉默。最后他说:“因为我再也不想上这里来了。”
那天晚上,梅勒斯除了确认丹尼尔斯的地图判读数据外,一句话也没说。到天亮时,梅勒斯仍希望避免跟其他人的目光对视。令人惊讶的是,每个人都不停地为他向费奇解释为什么会回来那么早寻找理由。他可以说有人病了或扭伤了脚踝。当他们开始向天帽山上爬去、感觉较为安全时,那些回来的借口也变得更加夸张和荒谬得可笑。AK-47和皮带扣能够带来的预期利益也被设想得大为膨胀。
梅勒斯无法融入大家的轻浮情绪之中。他不去看弗雷德里克森。他知道弗雷德里克森认为他本该杀了那个受伤的年轻人,只是因为没有胆量。他不知道弗雷德里克森是否是对的,就像他始终弄不清自己是否该把这次的情况对费奇撒谎一样。
当他走到连部时,他看到费奇和霍克正盘腿而坐吃着C口粮。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越南年轻人的皮夹子,在手里掂量着。“很抱歉我们中止了这次任务,吉姆。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就说你害怕了吧,”费奇说,“妈的,坦白对灵魂有好处。我告诉营里你们组织了一个杀人小组出去,打死了一个越南猴子,没有一个人受伤。取得了圆满成功。”
“好极了。”梅勒斯一直看着手里的皮夹。
“另外,你们回来得早也好,”费奇说,“我们明天就要飞到范德格里夫特基地去。刚来的命令。”
梅勒斯仍然一语不发地看着皮夹子。霍克一直透过他的梨罐头盒咖啡杯腾起的热气注视着梅勒斯,这时他把杯子递给了梅勒斯。梅勒斯露出一点笑容,然后喝了一口。他的手不停地颤抖。霍克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点意外。你想谈谈吗?”
梅勒斯没有马上回答。然后他说:“我想我知道越南猴子在哪里。”他拿出他的地图,用手指着一个地点。他的手仍在颤抖。
“你怎么知道,梅尔?”霍克问。
“从他中弹后爬的方向上看。”梅勒斯把皮夹扔给费奇,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个北越士兵的部队和军衔标志。他看着它们,又看看费奇和霍克,他们已经停止了进食。“我让他内脏流在外面一路往回爬,”他开始抽泣,“我把他留在了那里,什么也没做。”他的鼻涕流了出来。“我很难过。我真的非常难过。”当他紧握着那两块布片去挡住眼睛时,他的双手跟着身体一起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