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艰难的告别(第6/10页)
“是的,杰克,”古德温说,“如果你不到达校验点,你就成不了将军。”
那一天的其余时间里,梅勒斯心里一直对中校怒不可遏。这给了他力量不断地走动,检查全排,督促小伙子们向前走。但是平静严肃的外表下,他学会了发泄情绪,他愤懑地诅咒那些用士兵们的生命为他们的前程铺平道路的野心勃勃的家伙。他诅咒陆战队航空兵没有想办法让直升机穿过云层。他诅咒外交官在圆桌和方桌会议上争论不休。他诅咒南越人从黑市交易中挣钱。他咒骂国内的人坐在电视机前狼吞虎咽。然后他诅咒上帝。当没有人可以诅咒时,他咒骂自己以为上帝会在乎这些事。
这一天在绝望中结束了。这个地区的情况在地图上毫无标示,地面上是一系列犬牙交错的石灰岩峭壁。在黑暗的森林里根本辨别不清任何方位。他们甚至看不到透过云层射下来的阳光。饥饿使他们四肢无力。胃痛得厉害。但他们知道,获得食物和安全的唯一途径就是继续前进。
第二天仍然如此。由于抵抗力下降,大家的丛林皮肤病变得更加严重。脓液不住地从皮肤里流淌出来。癣的传播更为迅速,几个小伙子开始不穿长裤走路,以免受疼痛刺激和皮肤发炎。这让他们被灌木丛划出了更多的伤口,而且也更容易遭水蛭侵袭。
帕特虚脱了,它的双腿因为疲惫而不住地颤抖。阿伦把狗背在他的脖子后面,用手抓着悬在他肩膀前面的两条狗腿,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呼唤一下紧急医疗救护。“你们不明白。狗不像人那么有耐力。它们只是说不出来。”这已是全连第3天整天都没有食物。
帕拉克很想知道狗是否比人聪明。
到了第二天,一些小伙子开始吃各种植物的浆果,但他们并不清楚吃的是什么。其他人则剥去树皮,咀嚼里面的木质。到中午时很多人一边走一边开始呕吐起来,在弄脏自己衣服的同时,还散发出阵阵带有胆汁的酸臭气味,让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人想避开却又无能为力。
希皮一直想着早些时候,在他离开彭德尔顿军营休假的一天晚上,那个女孩对他说的有关冥想的话。他试图专注于当下的痛苦。她曾经告诉他,如果他在冥想时感觉膝盖不舒服,那只是因为他在想着当前痛苦会延续的时间。“你现在吃得消吗?”她问他。“是的。”他答道。“现在?”“是的。”他又回答。现在,他一只脚上的疼痛折磨着他,但他能够忍受。现在,另一只脚又难受起来了,但他还是能够活下去。现在。现在。饥饿已微不足道。
马洛里突然把他那挺沉重的M-60机枪朝树丛里一扔,捂着太阳穴扑倒在地。他尖叫着要人来帮助他。“他妈的我的头好痛呀,”他抽泣着说,“耶稣基督,我的头啊。谁还不相信我呀?”
梅勒斯走过来,发现他仍在地上扭来扭去。“他妈的疼死我了,少尉。”马洛里哭诉道。
“医护兵上来!”喊声顺着队伍传了下去。弗雷德里克森医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湿透的衣服上冒着热气。“哦,是马洛里。”他勉强掩饰住反感。
“嗯?”梅勒斯说。
“我不知道,少尉。你跟我一起听到过基地那边的人对他的说法。他的脑子有问题。他的身体没有毛病。”
“你帮不了他?”
“你看我像西格蒙德·弗洛伊德?”
梅勒斯从汉密尔顿的防弹背心上拿过话筒,用电台呼叫高级鱿鱼谢勒。“我的人代号迈克(勒)头疼得厉害。”梅勒斯说。队伍仍在不停地移动。每个人从马洛里身边跨过去时都会麻木地看看他。两个抬着威廉斯尸体的海军陆战队员在看到他时停下了脚步,尸体在他们中间微微地摇晃着。其中一人吐了口唾沫,然后费劲地走了过去。
电台里发出了嘶嘶声,费奇说话了。“喂,布拉沃1,我今天不能因为任何事让队伍停下来。我让高级鱿鱼到后面来,但你得提供安全保障。你必须尽力赶上我们,即使你不得不拖着那个狗娘养的家伙。”
巴斯先赶了过来。他用脚踢了踢马洛里。马洛里呻吟着做出回应。
梅勒斯在他身旁蹲下来。“马洛里,你一定要明白。我们必须继续前进。如果你不走,整个连队都会处于危险之中。我知道你很痛,但也要努力向前走。你一定得试试。”
“你不明白,他妈的疼死我了。”马洛里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手足无措的两岁的孩子。
巴斯把他的步枪扔在地上,一把抓住马洛里的衬衫领子,把他拉到跟自己的眼睛持平的高度。马洛里无力地被他提在手中。巴斯对他大声尖叫道:“该死的,马洛里,你他妈的个鼻涕虫。我们会把你这样的臭狗屎和威廉斯那样的死人扔在这里。你他妈的是个胆小鬼。给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