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二篇 永远的“林旺爷爷”一头大象的故事(第4/5页)
后来孙立人到台湾担任新兵训练司令,就带了三头大象渡海去台,算是给台湾人民的礼物。这里面就有林旺。可惜,另外两头大象寿命都不长,也就不如林旺这样出名了。
林俪芳说,那时她正在拍摄猴子,工作人员知道体力衰弱的林旺已经快不行了,特地找她去拍摄。林俪芳回忆,当时林旺泡在水池里(注:林旺本来不爱游水,但是衰老而聪明的它却懂得利用水的浮力,缓解自己的体力不支),不管工作人员怎么呼唤、拿食物引诱,林旺都不肯出来。
就在日落黄昏的光线下,林俪芳拍到林旺以象鼻喷水喷向自己的眼睛,表情细腻,似乎在享受着生命最后一刻的乐趣。后来还伸长鼻子朝向工作人员,就像是知道生命已走到尽头,依依不舍地跟老朋友打招呼。
应该说,看过这样的文章,我只好停笔了。
做梦也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写过林旺,回忆过林旺,想念过林旺。感到自己下手,无论怎么写,都有抄袭之嫌。
大象也曾被远征军用来拖运油管
写林旺的大多是成年人。每一个人都从孩子走过,从孩子走过的台湾人,很多人记忆里都有一个老林旺。有很多人,已经离开了那个岛很多年,在林旺辞世的时候,还是写它,怀念它。
那种感觉让我很熟悉,又很亲切。因为我记忆深处,也有一头一样的大象。
刚刚到达台湾的林旺,依然在“军管”之中,干了好几年搬运工的灵活,才走进木栅动物园过起了安定的生活。
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在外地工作,每年只能回来一次,回来总会听我说说家里有什么新鲜事。这些事情多半鸡毛蒜皮,无非是“前院的蚂蚁搬了家,邻居的小义让马蜂蜇了头”一类孩子眼里的惊天大案。反正,我不论说什么,妈妈总是听得那么开心。
有了自己的女儿,才恍然明白,妈妈一年一度的开心,竟是用其他所有时间里对我的思念做底子的。然而,有一次,我却把这种鸡毛蒜皮一举发挥到国际水平了。那一次,我一见到母亲,就宣布新闻一样地大叫:“米杜拉长毛啦!”
妈妈愣了:“米杜拉?米杜拉是谁?”
米杜拉,是北京动物园的一头亚洲象,前几天父亲刚刚带我去看过它。米杜拉是一个叫做班达拉奈克夫人(看,因为米杜拉,我连这样复杂的名字也记得一清二楚)的老太太送给北京动物园的,当时还很小,当然肯定比我个子大。平时对巨型动物有点儿恐惧的我,对米杜拉要感觉好得多,近距离观察一番以后,冷不丁发现一个问题:书中的大象皮肤都是胶皮一样的,而米杜拉竟然长着毛!
把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父亲,父亲当时大概正想着别的问题,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噢,小的时候没有毛,大了就长出毛来了……”
事后证明,问父亲这个问题明显问错了人,他的答案完全错误。亚洲象只有幼小的时候身上才有毛,长大了就不会有毛了,否则那就不是亚洲象了,那是猛犸!父亲是北大数学系毕业的,他在生物学上的知识,并不比街道老太太丰富多少。
然而我还是很兴奋,还喂草给米杜拉吃。深刻的印象让我在妈妈回家的第一时间,就向她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
那一年,我四岁。
以后又看过很多次米杜拉,每次到动物园都去看它,记得它脾气很好,还会吹口琴。直到有一次,米杜拉突然消失了,从此不再出现。
那种失落,至今难忘。
当我翻看台湾的朋友给林旺的留言,那种久违的感情一下子充塞了我的心房。我还是不写了吧,直接引用他们的话好了,往往,还附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见下图,摘自台北木栅动物园林旺的纪念网页)。
读到这些字句,仿佛胸中一种什么东西被轻轻打破。我想林旺或者米杜拉于我们的意义,就好像老宅子胡同门口那个修鞋的老师傅,当你满身疲惫地提着皮箱从异乡归来,一走到巷子口就看到阳光下20年前的老师傅,依然在拿着一个鞋掌,一板一眼地来钉。
那,就是和“林旺爷爷”一样的感情了。
林旺不仅是一头象。
这是在大象林旺死前几天,捕捉到的镜头,让林俪芳(注:台湾动物园摄影家)一生难忘。
散发着时光味道的老照片,更让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照片上那一个个认真对着镜头的黄皮肤黑眼睛,我无法分辨他们是在台北还是在北京!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他们的服装,实在与我们乃至我们父兄在某个时段的形象太相似了,连神情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