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八莫之三(第3/5页)

语出惊人,但因为事涉严重,这位老兵此后不肯再多说,我那位记者朋友虽然百般追问,也不曾得到确切的回答。

这虽然查无实据,却很像李鸿的风格。

不过,抗战结束之后,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后来的命运坎坷,却也是远征军将领们的一个典型。

新一军自缅甸回国后,蒋介石任命李鸿为新编第7军军长,后该部队在长春弹尽援绝,在友邻部队先后起义的情况下,向解放军投诚。李鸿在此役中没有参与长春起义而被俘虏。成为俘虏后,李鸿选择了仍然追随国民党的道路,解放军方面也未加特别责难,而是将其释放。当时有人认为蒋介石在战败后作风日益辛辣,劝他不要来台湾,更不要继续投效蒋介石,以免受害。但他坚决要追随孙立人,听说孙在台湾,便冒险辗转来到台湾。

一开始情况似乎还好,蒋介石在他抵达台湾时,曾在官邸召见,当面对他颇多嘉许,并一度允诺要派他担任即将成立的成功军军长,或陆军官校校长,重新进入军界。不料事隔不到一年,李鸿就被逮捕并被施以酷刑逼供。

和李鸿同时被捕的,还有陈鸣人等八位新38师远征缅甸作战有功的高级军官。特务抓了他们后,经过漫长的四年时间,不杀、不放、不审、也不判,直到1955年,“孙立人兵变”事件后才把这批人移送军法机关进行侦查;接着又拖了18年,到1968年才侦查终结,以叛乱罪嫌提起公诉。他们的罪名是在长春贪生怕死,放弃部队,而且台湾的军事检察官还指控他们在被释放后,与投共将领秘密联络,并接受中共中央社会部部长李克农的指示来台,“争取国军高级将领孙立人及掌握兵力,以备策应匪军犯台”。最终李鸿被判处无期徒刑,后来减刑为有期徒刑25年。

后来有人推测,所谓怀疑他们是“共谍”倒是次要的,剪除孙立人的羽翼,避免其拥兵自重,对蒋经国的“继位”形成威胁,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尽管他们在战场上曾为国民党政权做过很多贡献,但却在内部斗争中稀里糊涂地成了叛逆的嫌疑。李鸿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审判结果,直到1975年蒋介石去世,他获得释放,台湾当局才发给他判决书,他才了解自己被判刑的罪名是“阴谋颠覆,策反孙立人将军”。李鸿的夫人马贞一也同案被捕,坐牢达七年之久。李鸿夫妇在狱中生有一子,名为李狱生。

李鸿出狱后贫病交迫,一代抗日名将在1988年病逝。李鸿死后似乎才忽然引发社会重视,各界致赠的挽联甚多,其中,孙立人的挽联最受瞩目,他的挽联这样写道:“六十年亲似兄弟,喜训善战。本望长才大展,精练雄师。奈竖子预定阴谋,削我股肱,构陷诏狱”;“常胜军纵横南北,能守能攻。那期上将平庸,牺牲劲旅。愿总统未遭蒙蔽,还君清白,洗尽沉冤。”

所谓“竖子预定阴谋”,背后指的是谁,昭然若揭。不过,“愿总统未遭蒙蔽”,就等同于明代大臣们给木讷天子的奏章中“愿君为尧舜”的无聊话了。

李鸿的作战风格凶悍快捷,只是由于长期在孙立人麾下,其作战能力被孙立人的光芒所遮掩。这次八莫战役,是他得以大展拳脚的一个极好空间。

攻占八莫之后,那里的两条路被分别命名为“孙立人路”和“李鸿路”。这两个名字,和“史迪威公路”并为抗战史话中西南战场不朽的传奇。

不过,在突破太平江的战斗中,我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所以,在攻打日军莫马克守军的时候,远征军多少对战术进行了调整。

第113、第114团分路渡江后,朝西南方向迂回,直取莫马克。11月10日,日军在莫马克机场被包围,不断遭到蚕食,中国军队耐心地用火炮摧毁日军工事,将日军赶出来后加以歼灭,显然准备通过这种渐进的打法使日军损失殆尽。通过松山和腾越等地的战斗,中国方面总结的经验是,对付日军攻占阵地是次要的,而消灭其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只要有日本兵活着,就会抵抗到底,使战斗被拖延下去。

然而,这场战斗中日军却没有那么顽强。

以日军第2师团野炮兵联队第二大队补充队第二中队为例,这支部队被派到莫马克机场协助防御。第2师团兵员来自仙台,这个鲁迅先生曾经就读的城市,也同时盛产嗜杀成性的日本士兵。这个野炮联队的第二大队在八莫协助原好三部守城,其第一大队曾被配属给第18师团参加胡康河谷的战斗,结果在远征军的痛击下全军覆没,所有火炮都被摧毁和缴获。这有力的一击打断了仙台炮兵的脊梁骨,使他们在此后的战斗中远不如在瓜达尔卡纳尔岛上那样顽强。第二中队据守机场,激战四天,先后有45人阵亡,其他人大半带伤。阵地日益缩小,渐渐趋于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