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窑中的祈祷[37](第3/12页)
罗德里格斯紧握拳头举到面前,目光低垂,牙关紧咬。“交火排行榜,”他重复道,“一次交火划一道。遭受炸弹袭击不算。即便有人阵亡也不行。只有交火算数。他的意思是,交火次数最多的班最值得尊敬。因为他们有最他妈悲惨的经历。这一点你无法反驳。”
“确实如此。”痛苦,我想,总有它自己的神秘之处。
“四个月之后,自杀式袭击没有了。那帮伊拉克人学乖了。我们把他们教训得很惨。现在只有炸弹了。二班,”他拍拍胸脯,“我的班,我们排在榜首。不只是在排里,而是他妈的整个连。在营里也是。也许在他妈的整个陆战队都是。我们排第一。他妈的最多交火纪录。没人能接近我们。”
“然后……”他停顿了一秒,似乎在积聚勇气,“袭击减少了。我们班的统计数字也随之下滑。上士臭骂了我们一顿。”罗德里格斯皱起眉头,模仿豪珀特粗暴而自负的口气说:“你们这帮娘娘腔以前还能找到敌人。”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管他呢。我操。操他妈的交火。交火真他妈的可怕。我对那玩意儿可不上瘾。”
我点点头,让自己看着他的眼睛,但他扭开了头。
“你当时在干什么?”我说,“藤田中弹的时候。”
罗德里格斯看了看身旁成堆的爱心包裹。我们的壁橱里摆了一排木架,架上塞满了M&M巧克力豆、士力架、单只装的布朗尼、恩滕曼蛋糕和其他甜食。罗德里格斯把手探进一袋锐滋花生酱巧克力杯,掏出一块,放在手心细细端详。“你知道这是蒂托罗中士的第一次派遣吗?”他说。
“不知道。”我说。我猜他说的是他的班长。我虽不能肯定,却也不愿打断他。
“使馆警卫。”罗德里格斯摇摇头,把巧克力杯扔回袋里。然后他飞快地抹了抹脸。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在抹眼泪。我不清楚他为何流泪。“你知道,如果我不是那次酒驾被抓,可能是我来带这个班。”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再次问道,“藤田中弹的时候。”
“一个月前,”他说,“阿科斯塔下士服用了思诺思[42],感觉正嗨。那玩意能让你身体轻飘飘的,像是有点醉。可能他还吃了点别的什么。”
“他从战斗心理辅导拿的思诺思?”
罗德里格斯笑了。“你觉得呢?”他从上衣外兜里掏出一只装满粉红色小药片的塑料袋,举到眼前,“你以为我们怎么睡着的?”
我点了点头。
“我们搭了个观察哨,”他说,“之后又将它毁了。你想,反正叛军喜欢破坏所有我们用作观察哨的地方,索性我们自己玩一把。蒂托罗,他干不了这个。但阿科斯塔,他没问题。”
“即使磕了药?”
罗德里格斯继续说道:“上次派遣,我见过他做的事。自杀式炸弹袭击,他忙着帮助伤员,那家伙身上都他妈着火了。他居然没有意识到。他身上冒着火苗还跑前跑后救助受伤的孩子。他可以申请因伤退伍的,百分之百残疾福利,但是在经过烧伤中心治疗后,他留下又参加了一次派遣。这样的人真他妈值得佩服。”
“当然。那是当然。”
“所以蒂托罗没敢跟阿科斯塔废话。阿科斯塔当时很嗨。我们一不留神,他就脱得只剩下内裤和头盔,就那么走到屋顶,做起跳跃运动,嘴里高喊着他知道的每一个当地人说的脏字。”
那还不是我听过的陆战队员最疯狂的举动。
罗德里格斯嘴角露出微笑,眼神黯淡。“五分钟后他们就朝我们开枪了。”
“他们是谁?”我说。
“什么?”
“谁朝你们开枪?”
他耸耸肩。“叛军,我猜。我不知道。老实说,神父,我不在乎。他们对我来说都一样。他们都是敌人。”他又耸耸肩,“我们把那帮混蛋都送上了天。我们回去后,你知道,又挣了一道杠。在交火排行榜上。我们主动外出寻找敌人,而不是坐等他们来炸我们。这样我们的成绩开始回升。”
“啊,”我说,“所以你们又干了一次。”
“蒂托罗中士会让新兵们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上。”
我渐渐开始明白:“藤田是个新兵。”
“他刚来的时候,”他说,“蒂托罗总让他唱:‘我是个新来的,我是他妈的基佬。’”罗德里格斯忍不住笑了,“实在太搞笑了。藤田脾气很好,甘心接受游戏规则。这是我们喜欢他的原因。但他不喜欢我们设饵吸引叛军。他说那简直是疯了。如果这事发生在他家的街区,他一定会朝屋顶的那个混蛋开一枪。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按计划执行了。”
罗德里格斯顿了顿。“藤田接受了游戏规则,”他重复道,“你知道我们重回交火排行榜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