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5/6页)
熙洽跌坐在沙发上,呆若木鸡,这个小姨子,不但已横下心,而且计划周详,炸药包真要是响了,那引起震动不是吉林市,恐怕整个满洲国……
徐兰香没用理会熙洽,拎着包,轻盈地走了。
熙洽好一会儿才醒过来,发现徐兰香已不见了,他慌了,彻底地慌了,喊来副官,想把徐兰香拽回来,或暂时扣起来,又一想,徐兰香带着枪,发生起争执,枪响的后果,似乎也不比炸药包威力小,他让副官出去,自己在地板上,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地走动着。他太了解徐兰香了,她既然说出来,就敢做出来,试想,不,他不敢想下去……他与大老徐的事儿,已是公开的秘密,如今相好女人的妹妹,把宪兵队炸了,那不等于把他的前程,不,甚至连他的命……关东军饶不过他,怕是连执政都放不过他,怎么办呢?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徐兰香,他抓起电话,叮嘱吉林市的大老徐,在其妹妹回去后,一定要看住妹妹,他还不能直说,怕大老徐慌了神,急中出岔。他让大老徐转告妹妹,就说那件事儿,他正想法办,千万不要胡来……放下电话,他喊副官备车,他要去日本关东军司令部……
奇迹真的会出现吗?
马家的人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马明玉没敢把从次郎说的话,转禀给父亲,她是彻底悲观了,只能瞒一天算一天了。
吉人天相,峰回路转。
这天,郑廷贵连跑带颠地来到马家大院,进了上房,拉住躺在炕上马万川的手,大喜过望地说:
“老哥哥,明金有救了,明金有救了……”
马万川近两天,见女儿总躲避着,说话也吞吞吐吐,猜测出女儿打听出不好的消息,不想对他说,其实,他也知道儿子落在日本人手里,生存的希望不大,但父子情深,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这样一来,从精神到肉体,确实有些承受不住了。
郑廷贵:“老哥哥,我的话你没听见吗?我是说咱们明金有救了。”
马万川不是没听到,而是不相信,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
郑廷贵把马万川拽起来,他说他刚从酒井哪儿回来,也许是太激动了,他讲得有些颠三倒四,不过,意思还是表述明白了。
酒井遵关东军司令部的命令,本欲想劝降马明金,尝试几种办法,没一点效果,在马家父子见面时,马明金竟以死相搏,接到松川报告,他好个愤怒,命令松川,对刚抢救过来的马明金,动大刑,这是松川巴不得的,接连两天,宪兵队的刑具几乎都用过了,马明金昏死过几次,牙关咬紧,叫都没叫一声。松川累得筋疲力尽,泄气了,向酒井建议,公开枪毙马明金。酒井没有表态,他不是慈悲,对反满抗日分子,采取最严厉的制裁,是他一贯的主张。他之所以对处死马明金有些犹豫不决,一是须经关东军司令部的批准,二是轻易地让马明金死去,他总觉得好像太便宜了马家。就在这时,他接到关东军参谋长小矶国昭的电话,询问马明金的事情,他如实汇报,本以为小矶国昭会下达枪毙的命令,却不料小矶国昭说,释放马明金,这让酒井深感意外。小矶国昭说,这是显示关东军的仁爱之心,借以动摇吉林市周边义勇军的意志,同时,也是放长线钓大鱼,严密地监视马明金的一举一动。
客观地讲,小矶国昭的命令,来自于熙洽。在徐兰香“恐吓”走后,熙洽是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懊丧之余,他来到关东军司令部,面见小矶国昭。寒暄过后,他硬着头皮提及马明金,他说马明金是他的老部下,还说他与马明金的父亲有一定交情,若从长计议,留下马明金一条命,有利于瓦解义勇军。小矶国昭是个精明人,在金钱方面,从熙洽的财政部得到不少好处。便直言问熙洽什么意思。熙洽故作深思地说,马明金是待宰羔羊,留一段时间,如果收不到效应,再杀不迟。小矶国昭同意了,在熙洽告辞时,他笑问熙洽是不是得到马家的好处?这话让熙洽吃惊不小,后悔不该为马明金说情,招来怀疑。还好,小矶国昭没再说什么,熙洽明白,适当时机,要用金钱向小矶国昭表示的。
酒井自然不知这个内幕,放下小矶国昭的电话,开始打起自己算盘。他深知马明金这条命是多重的筹码,可是怎么才能做到等价交换呢?他想,即使狮子大开口,把“隆”字号的生意,都归于自己名下,想必马万川救子心切,也会答应的。细一想,这么做不妥当,倘若闹得沸沸扬扬,关东军司令部和本土军部那些高官,嫉妒起来,说他假公济私,给他安上个罪名,他是吃不消的。另外,“隆”字号没有马家的经营,恐怕徒有其表,支撑不了多久。不,要想个两全其美之计。最后,他决定,索要吉林市“隆”字号一半的股份,还有马家曾租给开拓团的土地,趁机也要弄到自己名下。具体承办,他是不会出面的,他想到了郑廷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