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8页)
三月九日,在刚挂上牌的“执政府”,举起所谓执政就职典礼,关东军中本庄繁、板垣等高官出席。清末旧臣,有不少是从关内赶来的,还有熙洽等开国元勋参加。
溥仪穿着西式大礼服,不伦不类,坐在龙椅上,这龙椅是从天津特地运来的,经溥仪一再要求,板垣才同意溥仪在典礼上坐一会儿,满足一下溥仪可怜的皇帝之愿,过后马上把龙椅撤走了。
新任命的满洲国官员,各位代表,鱼贯地上前,向溥仪三鞠躬,而后,退站两旁。关东军以本庄繁为首的官员,只是给溥仪敬个军礼。溥仪起身还礼,与本庄繁等人握手,算是接见完毕。接下来,郑孝胥代溥仪宣读由关东军审定的“执政宣言”,大意是:
“今吾立国,以道德仁爱为主,除去种族之见,国际之争,王道乐土,当可见诸事实。凡我国人,望共勉之”。
典礼只进行三十分钟,即草草收场。
满洲国“执政”溥仪,签署的第一个文件,就是与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签订的《日满密约》,数月后,由此演化成一个公开的《日满议定书》,内容是:
一、满洲国的国防和国内治安,全权委托于日本关东军。
二、日本除在在国防上,必要时可以管理满洲国的铁路、港湾、水路、公路,并随时可以增设。
三、对关东军所需的各种设备,满洲国须加以援助。
四、推荐日本的贤达名望之士为满洲国参议。
五、以上各条,作为两国签订各项条约的基础。
从这个议定书可看出,所谓的满洲国,就是日本的附属国,其主仆之尊卑太明显了。就连谄媚于日本人的满洲国第一任总理郑孝胥,在正式议定书文本上签字时,差点哭了。会后,他对好友悄声地说,他好像刚刚抽完羊角风。
在溥仪就任“执政”当天,各个傀儡角色,粉墨登场,熙洽被溥仪任命为财政部总长,还兼着吉林省省长。与此同时,满军也相继成立,原延吉镇守使,二十七旅旅长吉兴,任吉林警备军司令官。他也是旗人,熙洽的亲信,所以军事大权还是由熙洽掌握着。
“执政府”院内,升起一面黄色的旗子,确切说,是五色旗,周边的黄色代表满族,红色代表大和民族,蓝色代表汉族,白色代表蒙族,黑色代表朝族,总体象征着五族协和。这是溥仪在关东军高官监督下,亲手升起的,从此,满洲国的丑剧大幕拉开,东北二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山河,沦为日本帝国主义的殖民地,长达十四年。
郑廷贵踌躇满志,神色飞扬,去沈阳向皇上请愿,又返长春参加“登基”大典,请愿未如愿,典礼没看见,垂头丧气地回到吉林市,心里窝囊,一下子病倒了。
酒井拎着水果,还有日本清酒,来郑家大院探望。郑廷贵躺在炕上,额头搭着湿毛巾,双目紧闭,嘴里哼哼着,听说酒井来了,他也不睁开眼睛。酒井知道生日本人的气了,当然也包括他,可他并不在意,以老朋友的口吻,安慰一番,见郑廷贵充耳不闻,便说改日再来,站起来,还没等走出门,郑廷贵颤颤巍巍地喊着:
“你……你给我回来,你……你就这么走了?”
酒井哈哈大笑,返坐炕边:“老朋友,我虽然不是什么医生,但我看得出来,你没什么大病,你是心气不顺,我说得对吗?”
郑廷贵扯下毛巾,靠着被垛坐起来:“你算说对了,我……我就是让你们日本人气的,我……我真没想到,你们日本人口是心非,我……我让你们,不,是让你给骗了。”
酒井亲切地拉住郑廷贵的手,让郑廷贵慢慢地说。
郑廷贵把这些天所经历的所有疑惑不解和令人气愤的事,一古脑地讲出来,他质问酒井,为什么满洲国成立了,不让皇上复位,为什么不让跪拜皇上,为什么不准山呼皇上万岁,为什么……反正他提了数不清的为什么,让酒井解答。
酒井很耐心,口才也好,不过,他的解释都是站在日本的立场,说了很多大道理,涉及国内、国外,这些郑廷贵听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最后,郑廷贵还是没弄明,大清皇上,既然回到龙兴之地,为什么没有复位。
郑廷贵:“我就问你,执政是啥?”
酒井:“满洲国现阶段的执政就是元首,相当于皇上。”
郑廷贵:“这么说,执政与你们日本的天皇是一回事儿,平起平坐呗!”
酒井连声地:“不,不,这没有可比性,我们日本天皇是神圣的,是万民敬仰的,而满洲国是新建立的国家,人民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了解这个新执政……”
郑廷贵:“说来说去,你们就是欺负我们旗人啊,唉!我……我天天想,夜夜盼,不想还是白盼一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