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练习(第5/7页)

“好好休息一下。”凯利对她说。他没敢吻她,也没敢拉她的手,只对她友好关切地笑了笑,然後便走回自己的车旁。桑迪注视着他把车开走,仍然在想这个男人究竟有什麽不同之处。她永远忘不了他躺在医院病床时脸上的表情。但不管那表情意味着什麽,她都无需担心害怕。

凯利一面驾车前行,一面暗暗责骂自己。他不该说这麽多的,他究竟说了些什麽呢?他要想知道些什麽呢?在战场上是容易的,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确定谁是敌人,或者更多的情况下有人告诉你应该干什麽,敌人是谁,敌人在哪。尽管很多时候情报不准确,至少你知道从何开始。但是每次任务从来没有人告诉你,如何去改变这个世界,如何结束这场战争。那是一些你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那些不负责任的记者连篇累牍地报导着各种消息,那些播报员或政治家们大谈什麽“下部结构”,什麽“畴”这些空洞的字眼。但他要对付的是人,不是什麽结构。下部结构是一样东西,正如桑迪所反对的东西一样。那不是做坏事的人,也不是一只要被射猎的野兽。这与他目前要做的事情有什麽关系呢?凯利告诉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思想,做那些容易做的事情,记住自己要对付的是人,就像从前一样。他不是要改变整个的世界,而只是清扫其中的一个角落而已。

“身上还痛吗,朋友?”格里沙诺夫问道。

“可能我的肋骨有几根断了。”

扎卡赖亚斯坐在椅子上,浑身疼痛,呼吸缓慢。这使这位俄国人很担心。这种伤害可能导致肺炎,而肺炎可能损害一个人的健康。那些卫兵对这个人的体罚有些过分。尽管那是在格里沙诺夫的指示下进行的,但他并不想把他搞成目前这个样子。

一个死亡的战俘并不能说出他需要了解的东西。

“我已对永少校说过,但那个小蛮子说他没有多馀的药物,”格里沙诺夫耸了耸肩膀。

“他的话可能是真的。你身上疼得厉害吗?”

“每次呼吸都痛。”扎卡赖亚斯答道。他显然说的是真话,他的面色十分苍白无力。

“我只有这唯一的方法治疗你的疼痛,罗宾。”柯里亚道歉地说,同时把酒杯递给他。

这位美国上校摇摇头,即使摇头也使他感到疼痛难忍。“我不能再喝了。”

格里沙诺夫感到沮丧,但仍然以一个朋友的口吻说:“那样你就太傻了,罗宾。

疼痛对你没有好处,对我也没有好处,对你的上帝也没有好处。请听我的话,让我帮助你再喝一点。“不能再喝。扎卡赖亚斯对自己说。喝酒是违背他的宗教誓约的行为。他的身体就是一座圣殿,他必须保持它的纯洁,但是这圣殿已经破损,他担心会造成内部出血。他的身体能够自己痊愈吗?它应该自己痊愈,在任何情况下,它都能很容易地做到这一点,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他的背部仍在疼痛,现在肋骨也在痛。疼痛现在成了他的伴侣,疼痛可以使他变得更坚强,去抵御各种质问,因此,他必须用自己的宗教去衡量自己反抗的职责。情况变得越来越不明了。舒解身体的疼痛可以使自己更容易痊愈,更容易坚持自己的职责。那麽,怎麽做才对呢?本来应当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现在被罩上了烟雾。他的目光凝视着那盛酒的金属杯子。那面装着解痛的药剂。假如他想控制自己,他就得解除自己的疼痛。

格里沙诺夫打开了酒瓶的盖子。“你滑雪吗,罗宾?”

扎卡赖亚斯对这个问题感到吃惊。“是的,我小时候学过滑雪。”

“越野的?”

美国人摇摇头。“不,下坡滑雪。”

“瓦萨契山上的雪适宜滑雪吗?”

罗宾笑了,他想起往事。“很适宜,柯里亚。那雪又乾又细,就像细沙一样。”

“哦,那是最好的条件啦!给你。”他把酒杯递给他。

扎卡赖亚斯心想,只喝这一次,只是为了解痛。他吞下一口。把疼痛压下去一些,以便我可以提起一点精神。

格里沙诺夫看着他喝下去,看到他眼中流出了泪水,希望他不要咳嗽,免得更加疼痛。

这是上等的伏特加,是从河内的使馆弄来的。这个国家永远大量供应这种酒,所以苏联使馆永远也不缺少这种东西。上等伏特加是柯里亚的心爱之物。这点这位美国人不可能注意到。

“你是一个优秀的滑雪手吗,罗宾?”

扎卡赖亚斯感到一股暖流在他心中流过,传遍了全身,使他感到特别地舒服,疼痛随之减轻了,身体又有了一些活力。如果这位俄国人想要谈滑雪,那没有什麽伤害,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滑雪下坡的技术不错,”罗宾满意地说:“我从小就开始了,好像是五岁时父亲就带我学习滑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