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谜团(第11/14页)
哈希米并未看见同伴死亡,这一刻的激情冲动已经彻底压倒了一切。两位闯入的拉比显现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哈希米看不到头戴面具的警察表情,但他们的行为、动作将一切情绪表露无余。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确地知道,这一仗他已经赢了。于是他再次向自己人呼喊,号召他们加倍努力。面对火焰与死亡,他们的确经受住了考验。
本杰明·扎丁队长揭开头盔,以坚定的步伐经过拉比身边,走向阿拉伯人,两位拉比突然莫名其妙地犹豫起来。几个肮脏野蛮人的不和谐歌声是否会扰乱上帝的意旨呢?
“嘿,有事要发生了!”皮特·弗兰克斯说,他的双眼被吹到脸上的烟雾熏得泪如泉涌。
“我明白了,”摄影师自言自语道,他迅速推近镜头,瞄准前进中的以色列警察指挥官。“要出事了——这个人好像发火了,皮特!”
哦,上帝,弗兰克斯想。他本人也是犹太人,同样既生疏、又熟悉这片贫瘠却挚爱的土地,他知道历史又将在眼前重演了,心中正考虑着如何为摄影师即将拍到的可能会流传后代的带子配上两三分钟的旁白。他想知道将来是否还会有第二个人能够圆满完成如此危险艰难的工作。
这位队长大步流星地直接走向那位阿拉伯领头人,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过迅速了。哈希米此时才知道有位朋友牺牲了,他的头骨被一支原本不会致人于死地的武器洞穿了。他默默地为这位同伴的灵魂安息祈祷,希望真主能够理解以如此方式面对死亡需要怎样的勇气。安拉能理解,哈希米确信。他认识向自己走来的那个以色列人,他叫扎丁,过去经常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一张多数时间隐藏在莱克桑盾牌后面、手提枪支的以色列面孔,只不过是又一个不肯把阿拉伯人当人看的家伙。对他而言穆斯林就是一架石弩,或者是装满汽油的燃烧瓶。可是,今天他会有迥然不同的理解,哈希米这么想。今天他会看见一个充满勇气与信念的人。
但本尼·扎丁眼里看到的却是一只野兽,好像是一头倔强的骡子,好像是——什么呢?他不太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什么,但绝不是人,不是以色列人。他们改变战术了,如此而已,这个战术还真是有点娘们气。他们以为这样做就能阻挡他实现目标了吗?就像他的妻子告诉他要离开他,要去上一个比他优秀的男人的床,说他可以留下孩子,说他威胁要打她的话都是装装样子,说他根本打不出手,说他根本不像个男人,管不好自己的家庭。他看着那张美丽、冷漠的面孔,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没有给她一个教训,她就站在那儿,距离自己不足一米,盯着他微笑——最后大声嘲笑他的无能,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举动他居然做不出来,于是柔弱无力的她终于击败了强壮有力的他。
但是现在不同。
“让开!”扎丁用阿拉伯语命令道。
“决不。”
“我宰了你。”
“那也不放你过去。”
“本尼!”一名头脑冷静的警员高叫着想阻止他,可为时已晚。兄弟们死在阿拉伯人手里,妻子以那种方式离他而去,再看这些人居然就这样挡住他的去路,本杰明·扎丁再也受不了了。他以灵敏流畅的动作拔出自动手枪,一枪打中了哈希米的前额。年轻的阿拉伯人向前倒了下去,歌声与掌声都停了下来。另一位静坐者开始挪动脚步,但旁边两个紧紧抓住他。其他人开始为两名遇难同胞祈祷。扎丁把枪口转向这些人之中的一个,然而虽说他的手指紧扣着扳机,但是什么东西阻止了他,让他连一丝开枪的力量都没有。拦阻他的是对方眼中的神情,是眼神中的勇气,而决不是挑衅,是决心,也许……还有同情。因为在扎丁脸上他们看到了超越苦恼的痛悔,以及对自己所干的事情感到恐惧,对自己丧失了信心。他断送了一个人的性命,而那人并没有威胁到任何人的安全。他是个杀人犯。扎丁转头向拉比们望着,希望看到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在拉比那里根本找不到他要找寻的东西。当他转头离去时,歌声再次响起。默舍·莱文警官向前走过来,接过了队长的武器。
“好了,本尼,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我都做了些什么?”
“已经这样了,本尼。跟我来吧。”
莱文带着自己的指挥官撤离,但是本尼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今晨自己所创造的杰作。哈希米的遗体滑倒在地,一摊鲜血在鹅卵石缝隙间流淌着。这位警官知道必须要做些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事情本不该这样。他的嘴巴张着,脸左右摇晃。直到这一时刻,哈希米的追随者才知道他们的头领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