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中的小说(第6/8页)

老百姓理想的好官是清官,是包龙图,因此能判案能求神的好官也特别多,下面所引的一些就是那时代的公案。能判案的官分两级,第一级是人官,用一切人事所及的方法去察情,观色,分析,研究,决定所受理案件的是非。第二级是神官。人官所认为办不了的事,才去请教神官。例如卷二八九《黄宏传》:

知万安县。民好讼,讼辄祷于神。宏毁其祠曰:“令在,何祷也。”讼至辄片言折之。

民不祷于人官而先祷于神官,这是越诉。人官所能解决的公案不应诉于神官。人官判案的方法有凭主观的方法,察情观色以定罪人之是非者,如卷一四〇《王观传》:

杨卓……官广东行省员外郎。田家妇独行山中,遇伐木卒,欲乱之,妇不从,被杀。官拷同役卒二十人,皆引服。卓曰:“卒人众,必善恶异也,可尽抵罪乎!”列二十人庭下,熟视久之,指两卒曰:“杀人者汝也。”两卒大惊,服罪。

卷一五〇《刘季篪传》:

河南逆旅朱、赵二人异室寝,赵被杀,有司疑朱杀之,考掠诬服。季篪独曰:“是非夙仇,且其装无可利。”缓其狱,竟得杀赵者。

卷一五八《章敞传》:

山西盗发,捕逮数百人。敞察其冤,留词色异者一人,余悉遣生。明日讯之,留者盗,余非也。

卷一五九《刘孜传》:

邢宥出巡福建。民十人被诬为盗,当刑呼冤,宥为缓之,果得真盗。

《杨继宗传》:

善辨疑狱。河间获盗,遣里民张文、郭礼送京师。盗逸,文谓礼曰:“吾二人并当死,汝母老,鲜兄弟,以我代盗,庶全汝母子命。”礼泣谢,从之。文桎梏诣部,继宗察非盗,竟辨出之。

雍泰刚廉强直,亦以折狱名。卷一八六本传:

民妾亡去,妾父讼其夫密杀女匿尸湖石下。泰诘曰:“彼密杀汝女,汝何以知匿所?且此非两月尸,必汝杀他人女,冀得赂耳。”一考而服。

和谢士元的辨田券,都是应用科学的考证方法。卷一七二《张瓒传》:

谢士元长东人。天顺七年擢建昌知府。地多盗为军将所庇。士元以他事持军将,奸发辄得。民怀券讼田宅,士元叱曰:“伪也,券今式,而所讼乃二十年事。”民惊服,讼为衰止。

客观地凭物证人证的综合结果以决是非。卷一五〇《刘季篪传》:

民有为盗所引者,逮至,盗已死,乃召盗妻子使识之,听其辞,诬也,释之。

扬州民家,盗夜入杀人,遗刀尸旁,刀有记识,其邻家也,官捕鞫之,邻曰:“失此刀久矣。”不胜掠,诬服。季箎使人怀刀就其里潜察之,一童子识曰:“此吾家物。”盗乃得。

《虞谦传》:

严本官大理寺正。苏州卫卒十余人夜劫客舟于河西务,一卒死,惧事觉,诬邻舟解囚人为盗,其侣往救见杀,皆诬服。本疑之曰:“解人与囚同舟,为盗,囚必知之。”按验果得实,遂抵卒罪。

卷一五八《鲁穆传》:

漳民周允文无子,以侄为后,晚而妾生子,因析产与侄,属以妾子。允文死,侄言儿非叔子,逐去,尽夺其资。妾诉之。穆召县父老及周宗族密置妾子群儿中,咸指儿类允文,遂归其产。民呼“鲁铁面”。

卷一六一《周新传》:

(浙江)冤民系久,闻新至,喜曰:“我得生矣!”至果雪之。初,新入境,群蚋迎马头,迹得死人榛中,身系小木印。新验印,知死者故布商,密令广市布,视印文合者捕鞫之,尽获诸盗……一商暮归,恐遇劫,藏金丛祠石下,归以语其妻。旦往求金不得,诉于新。新召商妻讯之,果商妻有所私。商骤归,所私尚匿妻所,闻商语,夜取之。妻与所私皆论死。其他发奸摘伏,皆此类也。

周忱、戚贤则均以机警决狱,卷二〇八《戚贤传》:

归安县有萧总管庙,报赛无虚日。会久旱,贤祷不验,沉木偶于河。居数日,舟过其地,木偶跃入舟,舟中人皆惊,贤徐笑曰:“是特未焚耳。”趣焚之,潜令健隶入岸旁社,诫之曰:“水中人出,械以来。”已,果获数人。盖奸民募善泅者为之也。

卷一五三《周忱传》:

性机警,尝阴为册记阴晴风雨。或言某日江中遇风失米,忱言是日江中无风。其人惊服。有奸民故乱其旧案尝之,忱曰:“汝以某时就我决事,我为汝断理,敢相绐耶。”

人官如能不畏豪强,替百姓申冤理枉,则往往因此知名。卷一七七《李秉传》:

官延平推官。沙县豪诬良民为盗而淫其室,秉捕治豪,豪诬秉坐下狱。副使侯轨直之,论豪如法。由是知名。

卷一八一《张淳传》:

授永康知县。吏民素多奸黠,连告罢七令。淳至,日夜阅案牍,讼者数千人,剖决如流,吏民大骇,服,讼浸减。凡赴控者,淳即示审期,两造如期至,片晷分析无留滞,乡民裹饭一包即可毕讼,因呼为“张一包”,谓其敏断如包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