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雄鳄八(第3/5页)
孟尝君的门客大怒,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何况打主人,我们这些狗能答应吗?于是撸起了袖子,攘臂而下,跟平原君的门客在堂上大打起来了,揪头发扣眼睛,当场打死好几百口子。孟尝君也被气得不行,大怒而去。这两边的门客,素质都真差耶,跟黑社会差不多。其实,他们中间很多人的背景,都是列国通缉的亡命之徒。孟尝君养门客,跟水浒的柴大官人差不多,专门收集杀人避仇、奔命江湖者流。
后来,北宋朝庭最大的走资派“拗相公王安石”,说孟尝君手下门客虽然号称数千,实际素质真差,都是吃白饭的,本事也就是打群架。号称三千,徒有数量,没有质量。王安石说,当初孟尝君入秦,旦有一个聪明睿智点儿的门客能劝阻他,别去秦国,何必最后如丧家之犬一样辱身于函谷关下呢。可是他连这点儿聪明的门客都没有,有的都是鸣狗盗之徒罢了(狗剩和鸡婆先生),天下士人耻于与之为伍,故而必不投奔他。
孟尝君一路从秦国鸡鸣狗盗逃跑回来,很狼狈,齐瑉王“不自得”,意思是很惭愧,惭愧自己做了亏心事(硬把他撵去秦国)。作为补偿,齐瑉王又让孟作相国。这里,齐泯王犯了心软的错误,孟尝君再次担任齐国的相国后,破坏了齐泯王联合秦国的战略,而是为了抒发对前番秦人扣押他的怨恨私愤,他动用齐国资源,大举伐秦。孟尝君上次伐楚就是战略错误,打了五年,消耗齐国非常厉害,这次更是任性而胡来,这次将打上三年。说这次是胡来,因为孟尝君伐秦以泄私愤到不要紧,关键齐国巴巴地穿过中原老远地去打秦国,又是个远攻近交、劳而无功的错误策略。秦国的地盘他即使打下来也是无法跨越中原去接收的。孟尝君当权期间地这两次重大战争活动,都是巨大失误。
孟尝君生怕自己当活雷锋没有受益对象,就特意叫上中原的魏、韩两国(作为扶贫对象),三国大兵一起合纵,向东攻击函谷关要塞。
三军在齐国宿将匡章的带领下,驻扎在函谷关外,封死了秦人的出口,一直围打了整整两年,付出极大物资和人员代价。终于,齐将匡章在公元前296年伴着新世纪哀愁的曙光,冲破了函谷关,直接威胁咸阳,迫使秦昭王承认失败,割去三座城池讲和。
将军扬笑军吏贺,函谷关下凯歌传。孟尝君合纵齐、韩、魏三国合纵攻秦,一直打破了函谷关,秦人算是暂时认输了。大雁胜利的叫声,从新世纪(公元前三世纪)的头顶飞过,带走了季节,带走了荣耀,带走了战场上的亡灵和风情万种的岁月。
潇水曰:孟尝君表面虽胜,其实害大于利,齐人在这次战役中没有获得任何实际好处。孟尝君假公济私地瞎打一通,只是便宜了韩魏两国:秦人割的三座城池,都就近给了韩魏——跟上次打老楚怀王一样不讨好。这就是孟尝君专权的后果:专权者不是从国家利益着想,而是从巩固本家族利益出发,发泄个人怨气,消耗国力,害国误民。本来齐国国力旺盛,他先是战败了张仪组织的秦国远征军,又五年打楚、三年攻秦,三大军事行动战无不胜,国力不逊于秦的。但是这三大战役,由于孟尝君的任性愚蠢,选择了错误的对象和方向,导致一点好处没给齐国捞来,代价却是国力疲敝,国际利益受损,国际地位下降:苏秦后来评价孟尝君攻楚五年,导致国家蓄积散尽,攻秦三年,士民憔悴,终于在齐瑉王末期被乐毅率领的诸侯联军围住群殴,几乎招致亡国。
齐国从齐威王时代的霸气,经过齐宣王、齐瑉王而走向衰落,根本转折点就是孟尝君专权误国。孟尝君虽然享誉为“战国四君子”之一,但这是受他恩惠的门人的喝采,是帮他吆喝的,为之邀誉以蒙蔽齐王,从而夺得齐王的信任与齐国的专政大权的。对于国家他是罪人。惜乎司马迁不查,而为之树传扬名。
齐泯王打算结好远处的秦国,这样,齐秦两国各自在一动一西开拓周边领土,双方都是远交近攻,这最好。可惜齐泯王的计划,前后被孟尝君和苏秦打断。孟尝君是被派为和秦代表赴秦国工作,被不乐意秦齐结好的赵人拆散回来,孟尝君就意气用事,近交韩魏,去跃过中原远攻秦国,徒然消耗齐国三年,又不能得到攻占的土地,对秦国的损伤也不大。走了远攻近交的错路。齐泯王驱逐了孟尝君,刚要找到秦国人实现秦齐结好,各自在本国邻近地区扩张兼并的路子,却又被苏秦给拐到岔道上去,又去重复孟尝君的老路。
齐国的灭亡,就在孟尝君、苏秦长期为齐国制定错误战争路线图,使得齐国丧失积蓄实力,邻近扩张的机会(你都与韩魏这些近处的交好了,怎么好意思去他们那里扩张呢),而秦国则充分把握了这一时机,在韩魏楚那里抢到很多土地。齐国到了这里,已经无法与秦人争天下了。而如果齐泯王能坚持自己的初衷,秦齐结好,秦齐各自在邻近地区兼并,两家不断扩张,东西平分中国,最后两家碰在一起,争个高下,齐人仍有机会。如果觉得这个办法比较消极,那么,齐人、秦人在各自地区扩张的时候,齐人还应该支持秦的周边邻国,抵制秦的扩张,遏制秦的兼并壮大,比如说齐人可以暗中支持楚国,帮助楚国斗秦,限制秦国的扩张速度,那就更便于自我扩张,提高了胜算。可惜的是齐人没有帮老楚,反倒是孟尝君五年攻楚,把楚打趴下去了(但又无法远距离接收攻占成果),最后让附近的秦国拣了便宜,未来把越发虚弱的楚国兼并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