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武皇帝与后主(第3/7页)
这一日凌晨,平阳城失陷,短短十天拿下平阳不是周军的功劳,而是城中接连不断出叛徒,先是行台左丞侯子钦出城投降,接着晋州刺史崔景嵩主动在城头接应周军入城,生擒城中主将海昌王尉相贵。北齐国内汉与鲜卑的激烈冲突注定宇文邕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政争失败的汉人门阀主导着这一场战争的方向。宇文邕看到北齐致命的弱点,采取善待投诚者的政策,从第一个投降者侯子钦开始,一律加官晋爵。尉相贵镇不住汉人官员,从这一个意义上讲,昔日坐镇晋州的斛律明月之死的确是致命伤。
北齐大军杀到,周武帝宇文邕随之调整战略计划,主动撤退,将平阳城让出来迎接北齐大军攻击。
形势顿时变成战前的态势。不同的是,这一次平阳在北周手里,主动权掌握在北周手里。用平阳城吸引北齐军的攻击,北周大军随时准备反击。宇文邕留下大将梁士彦率一万甲兵坚守平阳。梁士彦并不出众,此战过后一战成名,到了隋初更加有名,和杨坚争皇位被杀。为使高纬放心进攻平阳,宇文邕回国都长安去了,就在到达长安的第二天,狡猾的宇文邕再次返回前线。
梁士彦没有辜负周武帝重托,身先士卒,坚守平阳近一个月,击退北齐十余万大军一轮又一轮不分昼夜的猛烈进攻。后主高纬并非没有机会,机会被私心浪费掉了。北齐军挖地道通到城墙,先用木桩顶住,然后纵火烧毁木桩,桩毁地陷引城墙塌陷。这本是高欢屡试不爽的拿手好戏,作为一项光荣传统被北齐军继承下来。平阳一段城墙陷入地下,北齐将士们正待冲杀进去。突然,后主高纬一纸诏令下达,稍等片刻。
战场上的咆哮和轰鸣瞬间停止下来。为什么等?因为冯小怜没有来。这不是演习,不是电影,是真正的战争,真正的破城瞬间。美人未能看到破城时的壮观与胜利欢呼的场景岂非可惜。
将士们等了很久,冯淑妃的倩影久久未能出现,她想让将士们看到最美丽冯小怜,未来最美丽的皇后。冯小怜耐心细致地梳妆打扮,化妆是一门艺术,匆匆忙忙不能达到最佳效果。
这一刻,冯小怜愉快渡过,然而将士们感觉那么漫长,仿佛经历一个世纪。周军抓紧时间用木头堵塞缺口,这意味着又有无数士兵们为之流血。纵使将士们流尽血,机会丧失。在将士们眼里,盛妆而出的冯小怜不如地道里燃烧的木桩更美丽。
冯小怜特别失望,也很难过。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想让人生变得更完美。如果可以穿越,冯小怜一年后即想重回平阳古战场。不需要化妆,只需要胜利。晚了,一切都晚了。
后主高纬丝毫不责怪她,怪罪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呢。为让难过的淑妃开心,高纬带冯小怜去游览平阳的名胜古迹。平阳的旅游景点处于交战区,出于安全考虑,高纬挪用军用物资架桥穿过护城河。
周武帝宇文邕回来了,八万周军气势汹汹地杀到,像一团团翻滚的乌云,东西绵延二十多里。他们休息够了,渴望与齐人决一死战。北齐军早有准备,挖了一道长长的壕沟,河水注入壕沟将乌云挡在另一侧。平阳古战场蔚为壮观,一水两侧,乌云与火焰相映,长矛与铁甲闪耀漫天寒星。
从东方破晓到日薄西山,乌云与火焰各不相让,静静地等待,紧张的空气令人窒息。
“战还是守?”后主高纬沉不住气,问身边的高阿那肱。
高阿那肱冷静地分析道:“我们的军队虽多,能参加战斗的甲士不过十万。二十天来的攻城战消耗了军队的战斗力,负伤生病及后勤人员占去三分之一。从前我跟随神武皇帝攻打玉壁,敌人援兵一到马上退走。今天的将士怎能胜过神武皇帝时代的将士。依我之见,打不如不打,退守高粱桥乃是上策。”
老将军安吐根闻听甚是不满,叫道:“一小撮贼人,马背上擒来扔进汾水里!”
“对,说得没错。”后主身边的内侍们兴高采烈起来,纷纷道:“他是天子,陛下也是天子。他能来攻,我们为什么只能守!”
高阿那肱不争辩,政坛混了一辈子养成不喜欢与他人争论的性格。争论必起矛盾。自己正确,对方嫉妒;自己不对,徒损威望。事实会证明一切。
高纬受众人鼓动,兴奋起来,挥鞭一指,北齐军主动引开河水。水流退去,宽阔的战场呈现在天地间。
双方近二十万人的大会战拉开序幕。鼓声大作,号角长鸣,漫天羽箭如骤雨般狂泻到对方的阵地。万骑奔涌,喊杀震天,刀矛撞击声惊天动地。人头落地,肢体纷飞,鲜血四溅。冯小怜与高纬并马观阵,花容失色,心惊胆战。战场不是女人的舞台,问世间有几个花木兰,几个梁红玉,几个圣女贞德。冯小怜来到这里无疑走错了路,领路人高纬犯下致命的错误,致他们于死地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