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功名起鹊洲(第6/8页)

作为一军主将,不能睁眼看着部下饿死。一筹莫展的刘胡强打精神再次聚齐400条战船向钱溪进发。行到半路,刘胡站在船板上,恶狠狠踢着桅杆,“我刘胡从小山野长大,擅长陆战,从来没打过水战。陆战几万人一起搏杀,我横冲直撞,无人能挡。水战只能站在一条30人的破船上,每条船各自为战,互不关联,让我怎么指挥。这些天在船上颠来簸去,得了疟疾拉肚子,我总算知道曹阿瞒为什么输给小周郎。拉肚子能打仗吗?”

刘胡装起病来。他不会打水战,当然要水军将领去打,拨出300条战船交给龙骧将军陈庆继续前进,作出指示:“张兴世,我太熟悉了。你不用攻击他就跑了。”

人家千辛万苦来到钱溪,怎么会跑?主将胆怯,部下更胆怯。陈庆是张兴世的手下败将,也不敢打,靠近钱溪扎下水寨,派部将王起率100条船进攻。结果可想而知,王起大败。刘胡听到消息,带着100条船回到浓湖,振振有词地向袁汇报战果:“张兴世营寨已经扎稳,很难进攻。昨天小败一仗,不过没关系,陈庆和上游诸军将敌营包围,不足为虑。”袁这个气,不敢打说不敢打,真能找理由。粮食运不过来,包围管个屁用。

浔阳军运粮队强突钱溪,结果30万斛粮食成了张兴世的军粮。钱溪水寨七千勇士在十多万敌军重重包围之中屹立不倒,张兴世的大旗始终飘扬在钱溪的水面。袁哀叹道:“敌人已入肝脏,我们岂有活命。”

形势万分紧张,浔阳军一片恐慌。刘胡再次来到袁大帐,豪气冲天地发誓:“把军中的马匹配给我,我率两万步骑与张兴世决一死战!”

袁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马骑走了,人再也没回来,刘胡和两万军队一去不回头。半夜,睡在被窝里的袁才得知刘胡逃跑的消息,一骨碌爬起来,咬着牙道:“今年我被这小子害惨啦!”拉过心爱的千里马“飞燕”,纵身而上,大叫道:“我去把那小子追回来!”

事到如今,聪明人都不会回来,袁当然没回来,只留下浓湖十万大军。士兵们没有马只能投降。大都督刘休仁趾高气扬地接收降兵降将。对于双方士兵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大势已去,投子认输,中盘告负,抵抗下去,只有无谓的流血。

逃是逃不掉的,刘胡、袁的命运无非死亡。浔阳政权转瞬间土崩瓦解,十一岁的刘子勋和长史邓琬人头落地。中央军兵入浔阳、江陵和襄阳。各地诸侯纷纷上表请降,眼见天下太平。

如此大规模的内战以这种方式结束,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这场奇迹的主角是张兴世。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张兴世用那神来一剑,御剑凌波,孤舟闯营,纵横于十余万大军之间。十万战士齐解甲,一战天下定。

平叛之战异乎顺利地结束,后来发生了一起小小失误。这个小失误缘自宋明帝刘彧的自负与得意,他只不过自大了那么一点点,而这一点点改变了南北朝的格局。在南北对抗中,南朝走上了下坡路,即使中途陈庆之偶尔回头,也没有改变下坡的命运。

伍 北疆有雪

宋明帝刘彧一生最懊悔之事,便是那场雪中大战。

风雪肆虐,鹅毛般的雪花弥漫天地,山川、河流、田野一片灰蒙蒙。

取得浓湖大捷的五万宋军在沈攸之和张永指挥下,乘坐战船由泗水北上,兵进彭城,迎接归降的徐州刺史薛安都。令他们大为惊讶的是,彭城出现了大批魏国的铁甲骑兵。蔡兴宗的预言成为现实:“如果朝廷派重兵去北疆,薛安都必将叛乱,投降魏国。”

蔡兴宗此时是刘彧最器重的谋主,平叛之战中提出的“镇之以静、罪不相及”的政治决策成为定海神针。被巨大胜利冲昏头脑的刘彧执意要派五万甲兵北上,向淮北宣示赫赫武功。蔡兴宗百般劝阻,薛安都已经投降,这不是逼人造反吗?哪里有用五万军队受降的道理。狗急了要跳墙,一旦薛安都投降魏国,后患不浅。那么多叛乱诸侯均已赦免,难道差一个薛安都?

刘彧不听,傲然道:“诸军猛锐,何往不克!”他永远记得薛安都说的那句话,“无论攻围取胜,自可拍手笑杀。”倒要看看薛安都如何拍手如何笑。

薛安都是一员虎将,元嘉北伐立过战功。他与北魏帝国联手的威力不亚于一颗原子弹,刘宋皇朝的疆域大大缩小了。

当宋军对彭城发起攻击时,发现北魏军队已经入城。时值寒冬,风雪交加。江南人乍到北方,不适应严寒的冬季,大批大批的士兵冻死,冻掉手指脚趾的不计其数。宋军再坚持下去,只有全军覆灭。沈攸之与张永决定放弃攻城,趁着夜色遁逃。泗水河冰封,船只无法移动,宋军弃船步行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