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难得糊涂(第2/7页)

亲信翟灵宝悄悄附在耳边,轻声道:“相王,士气可鼓不可泄。您要抚慰一下将士,对他们这么讲:‘臧质不听指挥、违反命令招致失败。昔年楚汉相争,汉高祖百败,终成大业。今将整顿兵马,与敌人决一死战。’”

“啊,好,好啊!”刘义宣上得战马,面对将士们张口道:“臧质,不,不听指挥,所以,所以失败。昔年,项,项羽千败,终,终成大业……”

将士们一听,掩口而笑,鲁秀、竺超民面面相觑。刘义宣浑然不觉,众人入城,鲁秀道:“相王,江陵仍有甲兵一万,足可与敌人决一生死。”

刘义宣一脸沮丧,魂不守舍,脑中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听见鲁秀的话,低着脑袋钻进府内,不肯出来了。

众人见他这副样子,知道大势已去,纷纷各奔前程。鲁秀向刘义宣告辞,准备再回北魏国。刘义宣想想自己在江南待不下去,不如和他一起去江北。

刘义宣的妻妾多如牛毛,哪一个也割舍不下,最后狠着心挑选了五个姿色艳丽的女人,换成男人的服饰,与最喜爱的儿子刘息韬一起出逃。

江陵城中大乱,有跑的,有逃的,有打劫的,有反叛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刘义宣胆战心寒,一不小心从马背上摔将下来,马儿立刻被人抢走。刘义宣只得步行出城,竺超民安全送出城外,赠予马匹。看着昔日主子的狼狈相,竺超民落下泪来:“北土风寒,相王多多保重,超民回去啦!”

刘义宣在城外转了一圈未找到鲁秀,左右亲信听说要去北国塞外,这回散了个干干净净。刘义宣徘徊良久,直到繁星满天。野外空寂冷森,刘义宣在姬妾们的哭泣声中返回南郡王府。

王府冷冷清清,没有灯火,没有人影,到处漆黑。能搬走的物什洗劫一空,仿佛成为鬼魅的栖息地。刘义宣倒卧在床榻之上泪如雨下。迷迷糊糊睡过去,他的大哥,营阳王刘义符,二哥庐陵王刘义真,四哥彭城王刘义康神色诡异,挂着阴森森的笑走过来,呼喊着:“六弟,六弟,过来吧!过来吧!哥哥们等着你呢!等着你呢!”

刘义宣不止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正当沉睡过去的时候,天光大亮,嘈杂的声音把他惊醒。一把把钢刀横在他面前,竺超民的脸变得是那样的陌生。

竺超民冷冰冰地道:“将反贼与我拿下!”

刘义宣木然地发愣,如狼似虎的士兵们把他和五个宠妃一并拖走,投入大狱。刘义宣一下子瘫倒在狱中稻草上,捶着地哀叹道:“臧质老奴误我!误我啊!”

狱卒将五个美女拖了出去,听着爱妾们撕心裂肺的喊叫和哭泣声,刘义宣号啕大哭:“那些个心惊胆战、颠沛流离的日子不算苦,今日和你们分别才是真苦啊!”

鲁秀北走,手下将士们不肯去异国他乡各自散去。鲁秀无奈重新回到江陵。黑洞洞的城门紧紧地关着,鲁秀昂首向城上喊道:“我是鲁秀,把城门打开!”

竺超民的身影出现在城楼,声音清晰地飘下来,“鲁兄!我竺超民难逃一死,可我要为我的家人、我的部下们谋一条活路。你走吧!走吧!”

城上乱箭齐发,鲁秀只得拨转马头退去,踏着江边的乱石信马由缰。江水汹涌湍急地奔向东方,滔滔不息。一轮红日缓缓沉入江心,水面一片血红。鲁秀万念俱灰,下了坐骑,一步步趟入水中,江水逐渐漫了上来,腰身,脖子,嘴唇,眼睛……鲁秀眼中的不是江水,而是茫茫黄沙,心中不停地呼喊:“大漠,大漠,大漠!”

刘义宣的生死需要孝武帝刘骏表态,他左右为难,杀叔的恶名不轻,而且他是自己心爱女人的父亲。刘骏授意臣下给荣升为荆州刺史的朱修之写信,让皇叔自己看着办!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朱修之的雍州军进入江陵。刘义宣和他的十六个儿子,以及竺超民、蔡超、颜乐之等人被押上刑场。正要行刑,一个佐僚急急忙忙地来到朱修之身边,悄声道:“建康有书信送到!”朱修之摆手阻止他的话,缓缓道:“行刑!”

贰 烧榻

刘骏一生备受争议。盖棺定论,臣下们的评价并不低,谥号“孝武”,表彰其平定祸乱的功劳。刘骏执政的十年,是骨肉残杀的十年。“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这首歌谣中的弟便是刘骏。他不仅杀了大哥刘劭、二哥刘浚,还杀了老四刘铄。因为刘铄自负才气,平时深得刘义隆宠爱,不肯屈从他这位遭父皇冷落的三皇子,依附太子刘劭,是出降最晚的诸王。刘骏即位后在食物中掺杂毒药害死了他。

在他默许之下,皇叔南郡王刘义宣父子十七人在荆州断头。年仅十七岁的十弟武昌王刘浑游戏无度,作檄文自号“楚王”,刘骏派人痛责,逼令自杀。大明三年,刘骏平定六弟竟陵王刘诞叛乱,杀刘诞,屠广陵城,死者三千多人,女人和五尺以下的少年分赏给将士们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