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到西安去(第8/14页)
接下来,自然“美”先得安抚“英雄”,但最关键的还是考虑怎么把“英雄”给救出去。
相逢一笑
此时除宋氏兄妹代表的主和派外,第二股力量也早已进入了西安,而不管是主和派还是张学良、杨虎城本身,若没有这股力量的合作,西安事变仍不可能得到和平解决。
宋美龄劝蒋介石见一个人。
这个人叫周恩来。
在西安事变猝发时,陕北中央原先也是不知情的。证明消息确凿后,大家第一个反应是大快人心,第二个反应是“罢免蒋介石,交人民公审”。
局外人很难想象国共之间的积怨,那是一种真正的血海深仇,十年征战和厮杀,使彼此在对方眼中早就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即以分立两大阵营的黄埔学生而言,十年之前,他们曾是同窗,是朋友,可以彼此问候,然而十年之后,却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互相拥抱的理由了。
当时的鄂豫皖是国共黄埔将领争斗的主战场。红二十五军军长蔡申熙(黄埔一期)战死时年仅二十五岁。临死时,他对陈赓说,如果你能见到“蒋校长”,让他在黄埔校史上补一笔,记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一期的蔡申熙死于一期的胡宗南之手,呜呼哀哉。
陈赓后来在上海被捕,见到蒋介石,就转述了蔡申熙的话。当然蔡申熙是不是真的说过这句伤心之言,还真得打上个问号。毕竟国共两党的情形和环境完全不一样,双方使用语言多有不同,而且鄂豫皖苏区当年的肃反也是搞得相当恐怖,特别是针对黄埔出身的红军将领,若是发现有什么风吹草动,下手几乎从不留情。
想想看,蔡军长平时避黄埔出身和“蒋校长”还唯恐不及,虽在弥留之际,似乎也不至于当着陈赓的面如此口不择言。
只能说陈同学实在够机灵,他熟知国民党内的人情规则以及蒋介石的心理。果然,蒋介石听后大受触动,连眼圈都红了,称从中听出了黄埔学生的怨恨之声,而自己未尝不感到痛心。
既然“痛心”,那就没必要再多一个“怨恨之声”,于是陈赓安然脱险。
红军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到达陕北后,处境之难达到极致,突然有人说,蒋介石在西安被抓住了,毫无疑问,大家的本能反应就是当为天下除此公贼。
应该指出的是,这个时候由于西安事变发生十分突然,消息闭塞,陕北中央并不完全了解各方面对此事的反应,因此最初才有“审蒋”的主张。
直到周公应邀到达西安后,方知张学良、杨虎城实已处于孤立无援境地,不仅地方派系和军队不响应,舆论亦持强烈反对态度。
统观民国学界,素有“前有梁任公(梁启超),后有胡适之”的说法。当时的胡适,无论在学界还是舆论界,均处于绝对的领袖地位。他在西安事变爆发后,即以北平各大学校长的名义致电张学良,称“陕中之变”,是自坏长城之举,如果蒋介石有什么差池,“中国要倒退二十年”。
冲动之下的胡适,甚至一改以往反对和批评国民党的论政态度,声称要加入国民党,以抵制张学良、杨虎城发动的西安事变。
显然,这样的舆论氛围,对西安方面是极为不利的。
这是内部。
外部,苏、日政府的立场则耐人寻味。
苏联由于二·五计划和党内的肃反先后展开,希特勒的纳粹党夺权上台,并武装参与西班牙内战支持独裁者佛朗哥,战争的乌云开始在欧洲出现。另外由于日本在中国的侵略扩张行为,使得苏联在中国东北地区和日本重重矛盾,据此斯大林认识到万一蒋介石有个三长两短,中国再统一起来进行抗战就不易了,而这对于苏联的在华利益显然是不符的。
因此他说西安事变是日本人的阴谋,是想把中国引入内战,大家千万不要上当。
与苏联有主张不同,日本是无主张。
在事变发生后,日本内阁多次举行磋商,可是讨论来讨论去,始终没能拿出一个具体的处置态度或者办法,只能先进行观望。
综合这些因素,陕北中央最终放弃了“审蒋”主张,采“保蒋安全”、联蒋抗日的方针。
其时西安和谈的形势是,宋氏兄妹只能作为蒋介石一方,这个中间人的位置就让给了张学良、杨虎城都很信服的周恩来。
海外知名学者唐德刚曾说,中国近现代史上有两个半外交家。他把其中的一个半留给了晚清的李鸿章和民国的顾维钧,而那最后一个当仁不让就是周恩来。
可想而知,以周公之智慧阅历,尤其在内政外交上的技巧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自非一般人所能及。见蒋介石不肯在政治条件上签字,张学良、杨虎城又对此束手无策,他主动提出与蒋介石见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