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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检查完舱底裂缝,感到事有些麻烦,命船工们重新倒舱移货抢修后,上了甲板进入吴尉文舱内报告说:“吴老爷,船舱出现几尺裂缝往里进水,为安全起见,船得暂时抛锚,待堵住裂缝再开船。”
吴尉文一听,停住出牌问道:“漏水严重吗?”
“有点麻烦,不过问题不大。”
“需多长时间?”
“快得一顿饭工夫。”
“如果不停船抢修呢?”
“水流速度在船行过程中对船体有一定压力,堵漏较难,停船堵修,压力较小,易一次成功。”
“如此讲,就把船停下来堵吧。”
永安号离开中心航道,在南侧浅水处抛锚后,开始了抢修。
吴尉文出得船舱,向两岸观望良久,方对王坚等人说:“渭河汇入黄河的水面,虽比不上长江入海处水涛连天般壮观浩瀚,但也有一番令人心旷神怡、热血沸腾的双重感受。渭水之无畏无惧、粗犷咆哮的气势,就像三秦男儿冷峻豪爽、勇往直前的性格一样,是任何一条河流都无法与之相比的。”
王坚表示同感说:“千百里渭水,穿山过峡,进入关中平原后,变得温驯善良了许多,像三秦人的宽大胸怀,就像老爷所说,渭水润地阔,山横三秦雄。要不咋说天下粮仓当数秦川,中州遇灾求陕川呢!”
秦甲则说:“依我之见,天下水色山光皆相似,若有别,也不外清澈浊流深浅缓急而已。”
吴尉文笑道:“若如此,华山与五台山就无异了!”
王坚也笑道:“那干脆就把你秦甲叫王坚,还分啥姓秦姓王嘛!”
刘炳文忍住笑说:“秦兄之所以只能当武师,就因为在他眼里,刀枪剑戟皆杀人利器,就像鱼钩也能置人于死地一样。黄河渭水长江皆为水,既能载舟又能浇禾润物,人饮之能活,狗喝了还能活呢。”
众人听罢,哄地大笑起来。秦甲脸红道:“读书识字的人,拿粗哥儿们当笑料,未免有失斯文吧?”
吴尉文说:“不说不笑不热闹,我看往后秦师也该多读点书了,不然王坚他们还会拿你调笑。”
船老大并没在一顿饭时间内堵住漏水裂缝。因为一块槐木板被虫蛀空,检修时未能察觉,船在航行中底部触及硬物撞破油漆封泥,虫蛀船板变朽,裂缝扩大。毛病找到,船工们只得
临时采取应急措施,在裂缝处加铺隔水油纸封泥,然后加钉木板条,待船抵风陵渡码头卸货后再行修理。
抛锚停泊修理,远远超过了船老大预计的时间,待船再次起航时,已是掌灯时分。
船顶风逆行,水流虽然平缓,水面也宽阔,但负重的永安号靠人力划动,每前进一尺,都要付出巨大力量。船桅灯在风中摇晃,船老大睁大了眼睛,观察着波涛起伏的混浊水面。三更时分总算把船划进渭河汇入黄河的水域里。
风陵渡码头在黄河东岸,依地形呈自然状态蔓延,青石条砌成的码头,有数十尺沉入水底,风中浪击青石,发出一阵阵轰鸣。就在船向码头靠时,河道里突然旋来一股强大的旋风,载重五十担的永安号竟像一叶小舟,被吹得身不由己,在浪谷中,向下游迅速漂去,眨眼便驶出了码头地段。船老大大吼一声:“用力把船稳住……”但风浪声淹没了他的吼声,船工们虽加强了划桨频率,想把顺河而下的船划向岸边,也已显得有心无力了。就在这节骨眼时刻,船体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响声,船老大睁大了恐惧的大眼,借着微弱的船桅灯光向水面查看,只见原本零星漂浮的融冰块,此时几乎布满了整个河面,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嘟囔道:“他娘的,河开得这么突然!”
自古黄河冬春三重险:风急、浪高、冰如剑。因此,船家们在这个季节里行船,多以压舱载货为主,载客为辅,除非万不得已,才硬着头皮载客远航。吴尉文远行前,船老大在分析了近几年水文天气资料后,得出一个令人欣慰的结论:今春无大风穿河,冰无早融的可能,因为黄河河道每三年一个气象流动循环周期,三年两头为风动沙扬浪涌变化大的时间,中间一年冬春间则风平浪静流冰少,安全系数大,顺水而下,载客不会出现意外。基于这一情况,船老大才答应了吴尉文二月底赴山西的出行安排。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当船从渭水汇入黄河的瞬间,气候突变带来的剧变,不仅吹开了黄河里的坚冰,而且把船抛进了浪谷里。压舱的货物虽然有二十担重,大船此时在浪涛中也变成了无足轻重的一片飘叶。当船体第六次被风浪掀起的一瞬间,船底那块朽木被震裂了,船工们钉在舱内的木板条,抵抗不了浪打,与朽木决裂了,待船体再次被抛到浪尖时,随河直泻而下的冰块与落下的船体又一次发生撞击,船尾被冰削去了一大块,河水忽地灌进了船舱,船迅速向水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