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9页)
外面的人猛地踢开房门,扑进屋里,只见靠在北墙上的一个木头柜子敞着门,柜子里的板壁上有一个黑森森的洞口,康小八已然从暗道里逃走了。
左爷正靠在躺椅上盘算着和康小八的勾当,柴禾匆匆走进来,擦着脸上的汗:“左爷,张家少爷和何家小姐的事儿我总算搞清楚了。”
左爷半合着眼,不动声色:“说!”
柴禾凑近左爷的耳边:“张家托人到何家说媒,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何家老爷子不同意,把这门亲事给推了,可是何家二小姐却是认准了张家少爷了,还放出话来,这辈子非张幼林不嫁,这事儿就这么僵在这儿了。”
左爷点点头:“张幼林每天都干什么?”
“这位少爷好像没什么正经差事,每天就这么在自家店里晃悠着,余下的不是玩就是练武,看来他家不缺银子。”
“他到哪儿去练武呀?”
“我跟了他三天了,这小子挺会挑地方,他练武的地儿在法源寺旁边的小树林里,听说他给法源寺捐过银子,和寺里的和尚关系不错,那小树林是法源寺的庙产。”
左爷冷笑一声:“幸亏不是少林寺,不然我还真不敢动他。”
“您还别说,这小子还真有点儿功夫,玩起连环腿来,看得我一愣二愣的。”
“功夫好管个屁用!”左爷站起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转身离开了家。
左爷在约定的地点上了康小八的马车,坐在马车里听完了康小八的叙述,左爷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八爷,兄弟我真佩服您,昨儿个夜里要是换了别人,十条命也没了,也就是八爷您,连根汗毛都没伤着,这回该霍震西睡不着觉了。
康小八半合着眼,面无表情:“霍震西还真有些道行,他居然能摸到六郎庄去。不瞒你说,我那个落脚点已经好几年了,还没放人发现过。”
左爷叹了口气:“唉,八爷,要说您也真不容易,衙门里画影图形拿您不算,江湖上的仇家还不断追杀,我看,这笔买卖做完,您我把银子一分,还是找个僻静地方过日子去吧。”
“前些日子,我碰见一个算卦的老头儿,这老家伙给我看了看却没吭声儿,我说老头儿,有话你就说,老子我连脑袋都不在乎,还怕这凶卦?你说吧,都看见什么了?那老家伙说,那我就得罪了,我看见您被绑在一个柱子上,旁边有两个穿红衣裳的人……”
左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刽子手?”
康小八笑道:“没错,是刽子手,老头儿说,这两个穿红衣裳的人,手里拿的不是砍头用的鬼头刀,而是小刀子,左爷,你猜猜,这是怎么回事儿?”
左爷恐惧地盯着康小八:“我的天,是凌迟……”
康小八放声大笑:“对,是凌迟,据老头儿说,八爷我升天的那一日,京师万人空巷,能如此风光,八爷我也算没白活一世啊。”
过了半晌,左爷低声说道:“八爷,算卦人的话当不得真,咱不说这不吉利的话。”
康小八满不在乎:“我这个人信命,命该如此,你逃不了,得,不提了,咱说点儿别的,我说左爷,张家那幅什么画儿,真这么值钱?”
左爷点点头:“我见过一次,是宋徽宗的《柳鹆图》,要是卖给洋人,能卖个大价钱,八爷,这笔买卖干成之后,您我都可以颐养天年了。”
康小八略带讥讽地瞟了他一眼:“还是左爷能算计,案子还没做呢,顶缸的人已经有了,就是捅了天大的娄子,左爷您还在琉璃厂当您的地头蛇,反正这案子是康小八干的。”
“您得这么想,这案子要是左爷干的,张家会拿《柳鹆图》来赎吗?可要是康小八绑的票,情况就不一样了,谁不知道康小八手里有十几条人命?惹恼了康八爷,还不是说撕票就撕票?”
康小八思忖了片刻:“左爷,咱们说好了,一旦人绑到手,剩下的事就是你的了,我只管等着分银子。”
“您放心,到时候我亲自把银票给您送去,不过……”左爷思量着,“八爷,我到哪儿去找您?”
康小八想了想:“东皇庄,左爷,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走漏了风声,可别怪八爷我不仗义。”
“八爷,咱俩上的可是一条船,要沉咱们一块儿沉,您还信不过我?”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他们商定了具体的劫持方案。
法源寺是京城内历史最悠久的古刹,坐落在宣武门外教子胡同南端的东侧,离琉璃厂不算远,是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唐太宗李世民为哀悼北征辽东的阵亡将士而诏令修建的,初名悯忠寺,雍正十二午(公元1734年)更名为法源寺,乾隆皇帝曾御书“法海真源”匾额赐寺,此匾至今还悬挂在那里的大雄宝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