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2/8页)

他一星期去她家两三次。她父亲埃德蒙很喜欢他,尽管她姑姑彼得拉妮拉并不喜欢他。埃德蒙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经常邀梅尔辛留下来共进晚餐。梅尔辛知道会比埃尔弗里克家吃得好,总是欣然接受邀请。他会和凯瑞丝下象棋或跳棋,或者仅仅对坐聊天。他喜欢在凯瑞丝讲故事或解释什么事情时端详她,看着她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脸上扮出或逗乐或吓人的表情,表演着每一个想象中的角色。但是,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寻找着能够偷偷地吻她的机会。

他扫视了一圈教堂:没有人朝他们这边看。他的手悄悄地伸进了她的外套,透过她那柔软的亚麻布连衣裙抚摸着她。她的身体热乎乎的。他握住了她那又小又圆的乳房。他喜欢她的肌肤在他的指尖按压下凹下去的感觉。他从未看过她的裸体,却非常熟悉她的乳房。

在他的梦中,他们更进了一步。在梦境中,他们总是单独在某个地方,或者是森林中的一块空地,或者是城堡中一间大大的卧室,而且他俩都是赤身裸体的。然而奇怪的是,他的梦总是结束得早了那么一点点,正当他要进入她的身体时,他就会满怀沮丧地醒来。

总有一天,他想,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们还没有谈婚论嫁。学徒是不能结婚的,所以他必须等待。凯瑞丝肯定考虑过等他学徒期满后他们该怎么办,但她从来没说过。她似乎满足于得过且过。梅尔辛也有一种迷信的想法,害怕和她一起谈论未来。人们都说朝圣者不能花太多时间计划行程,那样就会了解到很多路途的艰险,从而打消朝圣的念头。

一个修女走了过去,梅尔辛歉疚地从凯瑞丝的胸部抽回了手。但修女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教堂巨大的空间内,人们干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年圣诞前夜的礼拜仪式上,梅尔辛就看到一对男女借着黑暗,靠在教堂南侧走廊的墙上做爱——不过他们因此而被驱逐了出去。梅尔辛不知道他能不能和凯瑞丝小心谨慎地嬉戏,直到晨祷结束。

但凯瑞丝另有主张。她说:“咱们到前面去吧。”她拉着梅尔辛的手,领着他穿过人群。他认识这里的许多人,但不是全部:王桥是英格兰较大的城市之一,有大约七千多居民,谁也不可能认识所有的人。梅尔辛跟着凯瑞丝来到中殿和交叉甬道相交的地方。那里有一道木栅封住了通向教堂东端的去路。那边是高坛,是为教士们预留的。

梅尔辛发现他身旁站的是最重要的意大利商人博纳文图拉·卡罗利。他身材魁梧,穿着一件绣得色彩缤纷的厚毛线外衣。他本是佛罗伦萨人——他说那里是基督教世界最大的城市,面积比王桥大十倍还多——但他现在定居伦敦,经营着他的家族和英格兰羊毛商之间的大买卖。卡罗利家族富可敌国,他们甚至借钱给各国国王,但博纳文图拉本人却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不过人们说他谈起生意来也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凯瑞丝非常随意地和博纳文图拉打了个招呼:他就借住她家。虽然从梅尔辛的年龄和他身上穿的显然是师傅传下来的旧衣服,一眼就能看出他不过是个学徒工,博纳文图拉还是和善地向他点了点头。

博纳文图拉正打量着教堂建筑。他语调轻松地说道:“一连五年了,我年年来王桥,但直到今天我才注意到,交叉甬道的窗户比教堂其余部分的窗户要大。”他说的是法语,但夹杂着一些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方言中的词。

梅尔辛听懂他的话并不费力。他已经成人了,像大部分英格兰骑士的儿子一样,他同父母讲诺曼法语,同伙伴们讲英语。他能猜出许多意大利语词汇的含义,因为他在修士办的学校里学过拉丁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窗户是这样设计的。”他说。

博纳文图拉扬起了眉毛,非常惊讶一个学徒竟然敢说自己懂得这样的事情。

“这座教堂是两百年前修建的,当时中殿和高坛上这些窄窄的尖头窗还是一种创造性的新设计,”梅尔辛继续说道,“继而,一百年后,主教把塔加高了,同时重建了交叉甬道,又装上了当时成为时尚的更大的窗户。”

博纳文图拉很感钦佩。“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修道院图书馆里有一本关于本修道院历史的书,叫做《蒂莫西书》,详细讲述了教堂建筑的情况。书的大部分是在伟大的菲利普副院长在世时写成的,不过后人也作了些补充。我小时候在修士的学校里读过它。”

博纳文图拉仔细打量了梅尔辛半天,好像是要记住他的面孔,然后他随口说道:“这是座很不错的建筑。”

“意大利的建筑很不同吗?”梅尔辛很喜欢谈论外国和外国人的生活,对他们的建筑尤其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