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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吧,”德弗林无奈自语道,“能怪谁呢?”

他刚刚打着火,就听见有人在喊他。是乔安娜・格雷正朝他赶过来。她压低声音说:“我今天下午跟菲利普・维里克谈了两个小时,他打算向亨利爵士说说你的不是。”

“情有可原。”

她说:“难道你这个人保持五分钟的认真态度就是极限了吗?”

“要不然压力可太大了。”他说道。她刚要接口,却无法继续下去——威洛比一家走过来了。

亨利爵士穿着一身制服:“德弗林,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老爷。”德弗林带着爱尔兰做派答道,“我能碰上这么好的机会,这让我怎么感谢您好呢?”

他注意到乔安娜・格雷站在后面,双唇紧闭。不过这样子亨利爵士也很喜欢:“不错,德弗林。大家对你的反响都非常好。非常好,继续保持吧。”

他扭过头去又跟乔安娜・格雷聊起来。德弗林趁着这个机会跑掉了。

他走到小屋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他把摩托车扔进头一个谷仓,换上防水长靴和油布雨衣,拎起霰弹枪,走进沼泽。这么大的雨,泄洪闸得好好检查一下才行;而这种条件下艰难跋涉,非常适合让他换换脑子。

可惜没用。他根本没有办法不去想莫莉。上个星期日,她跪下祷告,慢慢地跪下,裙子撩起来,撩到大腿根。这些画面没完没了地在他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圣母玛利亚及众圣徒啊,”他喃喃道,“如果这就是爱情,那利亚姆啊,你可真要花上老长时间去探求了。”

他沿着主堤回到小屋的时候,潮湿的空气里传来一阵浓烈的木柴烟味。蒙蒙的夜幕里,窗子映着灯光。他把门打开,闻到了烹饪的味道。他把枪杵在墙角,晾好油布雨衣,走进了起居室。

她正单膝跪在炉子前面添柴火。听到声响,她扭头顺着肩膀上方看过去:“你都湿透了。”

“烤上半个小时的火,两杯威士忌下肚,我就没事了。”

她走到壁柜旁,取出那瓶布什米尔威士忌,又拿了一只杯子。“可别泼在地上了,”她说,“这次要喝掉。”

“你知道了?”

“这样的地方没什么事情能让人不知道。爱尔兰式炖汤马上就好了,你喜欢吗?”

“没问题。”

“我看,再过半个小时吧。”她走到洗手池边,取了一个玻璃盘子。“怎么回事,利亚姆?干吗躲着我?”

他坐在老旧的扶手椅上,朝火炉张开腿,裤腿上升起了腾腾的蒸汽:“起初我觉得这样会好一些。”

“为什么?”

“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星期天,又是他妈的星期天。你能想到的。”

“你干什么呀?”她走进房间,用围裙抹了抹手,盯着德弗林裤腿升腾的气雾,说,“你要是不去换条裤子,会影响寿命的。至少也是个风湿。”

“没必要,”他说,“我一会儿就睡觉了,我累了。”

她踌躇着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他拉过她的手印上个吻:“我爱你,你知道吗?”

简直就像一盏灯刹那之间在她的心中点亮。她喜形于色,仿佛洋溢出的欢乐可以照耀四周。“太好了,感谢上帝。至少这样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上床了。”

“宝贝儿,这样不会好的,没有意义。我得警告你,不会有未来的。我应该在卧室的门上贴块牌子,写上‘你们走进来的,把一切的希望抛在后面罢!’[87]”

“我看可以,”她说,“我给你把汤端过来。”她朝着炉子走了过去。

晚上,躺在黄铜老床上,一只手臂环着她,望着炉火在天花板上的投影,他感到无比的心满意足。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这样安宁的感觉。

她那边的床头桌上有个收音机。她把它拧开,俯身趴在他的腿上,叹了口气,合上眼睛,说道:“噢,太美了。我们一会儿还能再来一次吗?”

“你能给男人一点儿时间喘口气吗?”

她笑了,伸手抱着他的肚子:“可怜的老家伙哟,就听他的好啦。”

收音机里在播着歌曲:

等那个家伙死了之后

总有一天消息马上传开

那个长着小胡子的魔头

死在了坟里醒不过来[88]

“要是真发生了我会很高兴的。”她慵懒地说着。

“什么?”他问。

“‘那个长着小胡子的魔头死在了坟里醒不过来’,我是说希特勒。真那样的话,就全都结束了,不对吗?”她又贴得近了些,“那个时候我们会怎么样呢,利亚姆?战争结束之后我们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

他躺在那里盯着炉火。不一会儿,她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她睡着了。“战争结束之后”。哪场战争?他置身一场又一场的冲突当中,已经十二年了。这些事他怎么能告诉她呢?只不过是个小农庄,需要的不过是个男人而已。上帝啊,真是可怜。他紧紧抱住她。风在老旧的房子外面悲鸣,摇动着窗棂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