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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那么走运,”德弗林说,“打死了倒好了。”

西摩尔突然呻吟着试图坐起来,仿佛急于证明德弗林的话语似的。这时,普莱尔太太走出房子,手里拎着一把双筒霰弹枪。“你把他弄走。”她对维里克说,“替我告诉他,要是他长脑子了,就别再来骚扰我女儿,否则我就把他当野狗给崩了,我说到做到。”

雷科尔・阿姆斯比用搪瓷桶从水槽里舀了水,尽数泼到西摩尔头上。“来吧,阿瑟,”他兴高采烈地说,“我敢说,自从圣米迦勒节[83]以来,这是你洗的第一个澡吧。”

西摩尔呻吟着,撑住水槽试图站起来。维里克神父说:“帮我一把,雷科尔。”于是二人架着他朝小轿车的方向走去。

德弗林突然感到天旋地转。他合上了眼睛,只听见莫莉惊恐的哭喊,她年轻、结实的肩膀支起他的胳膊,她的母亲在另一边扶好,两个人搀着他朝房子走去。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火炉边的餐椅里,脸依偎着莫莉的胸口,她正用一块潮湿的毛巾贴上他的额头。“可以让我走了,我没事。”他说。

她低头看着他,满脸焦虑:“上帝啊,我还以为他那一拳把你的头给打裂了。”

“我有这个毛病,”德弗林看到她关切的样子,对她说,“压力过大一阵子之后,我有时就会昏倒,就像灯一样说灭就灭了。这是某种心理征象造成的。”

“什么意思?”她茫然问道。

“没什么,”他说,“让我把头靠回去看看你右边的乳头就好了。”

她伸手捂住衣服上开线的那个缝隙:“你真流氓。”

“你看,”他说,“碰上这种事儿我和阿瑟就没什么区别了。”

她温柔地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眉心:“我长这么大,头一次听一个大人能讲出这种混账话。”

她妈妈系着一条干净的围裙,在厨房里忙进忙出道:“老天爷啊,刚才打了这么一气之后你肯定饿坏了吧。给你来点儿肉馅土豆饼,行吧?”

德弗林抬眼看着莫莉笑道:“谢谢你,太太。说实话,我觉得眼下给我来什么都行。”

姑娘憋住笑,朝他鼻子底下挥了挥小拳头,跑去帮妈妈干活儿了。

德弗林回到霍布斯角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又要下雨了,沼泽一片静谧,天空一片黑暗,远方一片隐隐的怒雷。他走在长长的路上,去检查灌溉网络的泄洪闸。终于回到院子的时候,他看见乔安娜・格雷的车停在门口。她穿着女子志愿服务队的制服,倚在墙上眺望大海。德弗林静静地挨着她坐下。她转头看向他,他也一样。他的额头上有一大块瘀青,那是西摩尔的拳头留下的。

“真不怎么样。”她说,“难不成你还经常去尝试自杀?”

他笑笑:“你看看那个家伙就知道了。”

“我看见了。”她摇头道,“不能这样了,利亚姆。”

他刚把烟点燃,火柴还在他笼起的手掌里燃着,“怎么了?”

“莫莉・普莱尔,你不是来干这个的。你有正经事要做。”

“得了吧,”他说,“二十八号跟加瓦尔德见面之前,我手头一件事儿都没有。”

“别傻了。这种地方的人跟全世界到处的人都是一样的,你心里清楚——偏袒自己人,抵触外人。你对阿瑟・西摩尔做的事他们很不满。”

“他对莫莉做的事我更不满。”德弗林带着不可思议的口吻,似笑非笑道,“上帝啊,女士,如果今天下午雷科尔・阿姆斯比跟我说的那些事情,那些关于西摩尔的事情,有一半儿是真的的话,他们好几年以前就应该把他锁起来把钥匙扔掉了。各种各样的性侵犯数不胜数,还至少让两个人成了残疾。”

“像这种地方从来用不着警察。都是他们自己处理。”她大摇其头,“而且这对我们没好处。我们不能孤立自己,所以理智一点吧,别去找莫莉了。”

“这是命令吗,女士?”

“别说蠢话,我这是从你的角度考虑,如此而已。”

她朝车走过去,让狗钻进后厢,自己坐到驾驶席上。“亨利爵士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她拧开发动机时,德弗林问道。

她笑了,“我一直跟他保持关系呢,别担心。星期五晚上我会再次跟拉德尔联系。有什么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她离开了。德弗林打开门进了屋子。他在房间里犹豫了很长时间,然后拉上门闩,走进起居室。他挂上窗帘,往炉子里微微添了点儿火,坐在壁炉前,手里拿着一杯加瓦尔德送的布什米尔威士忌。

丢脸——真他妈丢脸,可是乔安娜・格雷说得大概没错。给自己找麻烦是愚蠢的行为。他短暂地想了一会儿莫莉,然后果断从书架上摘下一本爱尔兰语的《午夜法庭》[84],强迫自己专心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