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纳粹的种族国家(第14/14页)

党卫队机构的如此繁殖,对第三帝国其他机构的重叠、渗透和占用,给予了党卫队恐惧和邪恶的光环。没有人详尽地知晓希姆莱帝国的任何事情,这也使得一切更加险恶。另一方面,尽管希姆莱揭去了邪恶帝国身上的秘密面纱,但是,他的权力并非是绝对的,因为权力一直在希特勒主要武士之间移动,他们包括戈培尔、戈林、赫斯、鲍曼、罗森贝格、施佩尔;也因为军队依然作为主要的战斗单位实施其特权。还有一个因素是:希姆莱和他的组织一样继续顽固地忠诚于希特勒,因为他让整个党卫队进行神圣的宣誓,至死无条件地服从希特勒。在新的纳粹种族国家,所有事情的起点和终点都是希特勒,从我们在1919年在公共聚光灯下我们发现他那一刻,到1945年4月30日帝国总理府下的防空洞他生命结束之时,他都是一个残忍的犹太人仇恨者。

然而,在完成种族政治和偏见的一圈工作时,有必要超出阿道夫· 希特勒及其政府,因为仇恨和强迫症现在得到了官方的赞助、强化和奖励。思想有了结果,民众按照他们所信和所得到的教诲行事,尤其是当这些思想被现代工业国家公开地传播,这些都十分明显,以致不需要进一步地评论。但是,一些历史学家今天漫不经心地声称思想不是行为的决定性因素,它们是可以忽略或者边缘化的,他们更支持经济因素、制度结构或者制度过程、权力关系等类似东西。相反,这一工作假定所有人类所做的事情都被赋予了意识的含义。一件集体的历史事件是一个集体的意识行为,无论是金字塔、大教堂的建设,还是十字军东征,或者集中营体系的建立。意识形态不仅解释,同时证明合理性。种族意识形态也不例外。它不仅仅是经济状况或者社会机构中功能关系的反映。用党卫队将军埃里克· 冯· 戴姆· 巴赫· 齐列夫斯基的话来说:“我的观点是,斯拉夫种族是劣等种族、犹太人不是人类的信条经过数年、数十年的传播,大爆炸(大屠杀)已不可避免了。”

巴赫—齐列夫斯基是大屠杀的执行者,他不仅为自己代言,也为作为整体的德国民众代言。种族思想作为一个整体对于德国社会来说具有关键的重要性,他的这一断言是悲哀的,但也是真实的。尽管可以引述大量的文献证明,但没有任何东西比显示社会的强迫症对无知和无疑的儿童的冲击更为尖锐和让人心神不安,人们教诲这些孩子在纳粹德国的寄宿学校仇恨犹太人。邪恶的毒药是如何奏效的,可以用犹太记者贝拉· 弗洛姆讲述的一个故事来说明。弗洛姆为乌尔施泰因在柏林的报纸写专栏。他与两个小女孩英格和乌泽尔交了朋友,她们是亲密的朋友。一天,英格告诉贝拉说:“贝拉阿姨,你似乎不是真正的魔鬼……我告诉我们的老师荣格先生你不像这样,贝拉阿姨。他说我们不理解你们真正有多邪恶。在这节课的剩余时间,他为我们朗读有关犹太人的书……他们是恶魔……看上去像恶魔……他们应该被全部杀死。他说无论何时看到犹太人时,我们应该向他们吐口水。”一天,在她们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另一位小女孩乌泽尔就这么做了。“乌泽尔和我看到一位老妇人。她看上去非常穷,我们认为她可能是犹太人。乌泽尔说我们应该向她吐口水……她追上去向她衣服上吐了口水……我没有,贝拉阿姨。我认为这很恶心。”贝拉· 弗洛姆想知道英格有多长时间能抵挡这种对她天真的心理攻击。她不必等很长时间。一周后,英格的母亲告诉贝拉· 弗洛姆:荣格先生在班上继续讨论犹太人问题,点名问英格是否同意他的犹太人是邪恶的观点。这位女孩大胆地说不,因为“爸爸这样说的”。一天晚上,盖世太保造访了英格的父亲,把他带走审问。他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了可怕的伤疤。他被严肃地警告不许动摇学校系统中官方的价值观。当教师被鼓励成为孩子的告密者的时候——当他们教育仇恨和强迫症的时候他们会自动成为告密者——一个社会就跨过了人道价值的边界。它已经蓄意地选择制度性的堕落。

注 近年来,历史学家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纳粹德国种族教条与实践的重要性上,指出纳粹主义的实质是在生物学上转变德国,并用种族替代阶级。

注 在界定纳粹国家的本质方面已经涌现了大量的研究文献。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流行的术语是“法西斯主义”,接着在50年代和60年代是“极权主义”,后来的名称是“种族的”或“多元统治者的”国家。学院派历史学家也将自身分为蓄意主义者和功能主义者,这种区分主要依赖于他们是致力于正式的行为主义方法还是将历史事件视为由个人的信仰和决策所塑造。前者是通过非个人的和基础的社会功能来阐释历史事件;而后者认为,目前存在的有关历史事实的性质的冲突,以及实证主义者与理想主义者之间狭隘的编年史回忆的冲突,已经导致史学界的混乱和困惑,并且使得对大屠杀的理解变得更为困难。在历史阐释中将动机和功能截然分开是一种错误的困境,二者在重构人类所制造的历史事件中是同等必要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