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狠手辣残杀旧怨(第7/10页)

平心而论,善氏大嫂不过是普通村妇,贪点儿小便宜,目光短浅一些,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毛病。无论如何那些年没饿着她们,也没逼她们干活,又主动为小妹婚事操心,闹瘟疫也不是她的责任啊!矛盾其实都是出身教养决定的,杨夫人到了文水旧宅嫌弃人家,人家反过来又能给你什么好脸色?这话杨氏和媚娘嘴上不承认,但心里总还有数,而今已是这等高贵地位,还跟她计较什么?算了吧……

正在这时忽见殿外有宦官高宣:“皇帝口谕!”

在场乡民都慌了神儿,纷纷撂下筷子跪倒,媚娘也赶紧降阶。只见中常侍李君信大步走进来,操着清脆嘹亮的声音道:“皇帝有诏,今日所到皇后乡人,赠束帛,免三年赋役;凡并州八十岁以上妇人,皆版授郡君(版授,无朝廷授予的册书)。”

大殿里沉寂了好一阵,突然迸发出呼声:“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圣明……”有人手舞足蹈——这不是舞拜,而是喜悦。

大家原本都太过拘谨了,尤其是武氏亲戚们,听说武元庆等人被贬的事心里都很紧张,直至此刻他们才真放开,才确信这位从穷乡僻壤走出去的皇后真的给大家带来了福泽。大伙喝着、唱着、跳着,也不管合不合礼法规矩,争着向皇后高呼圣明。

那一刻,媚娘由衷地笑了……

三.翻脸无情

宴会进行到很晚才结束,所有女官、宦官都懵了,也算不清行过多少觞,这等场合竟还有人喝醉。

媚娘笑微微站到殿门口,看着大家陆续散去,并嘱咐宦官们搀扶老者——她在提议来并州时还是抱着炫耀甚至报复的心态,但经过这场酒宴她确确实实将这里视为家乡了。而且她发现平民百姓其实是最容易满足的,也是最知道感恩的,这种真诚朴实是宫廷中难觅的。

大殿渐渐冷清下来,媚娘却有些意犹未尽,抬头望着天上明月,似乎感觉并州的月亮都跟长安的不一样。偏巧范云仙领着李君信嘀嘀咕咕走来,媚娘一看便知有难以启齿之事,笑道:“怎么了?莫非我家这帮亲戚有违背礼数之举?他们多是乡下人,千万别计较。”

“岂敢?”范云仙讪笑道,“娘娘仙乡之人,老者和蔼、少者憨厚,夫人们一个个慈眉善目,一看就是熏沐圣德已久。”拍完马屁他话锋一转,“不过,言谈间有些醉话,只怕……”说着捅了捅身边的李君信。

“只怕传扬出去有碍娘娘圣名。”李君信忙接过话茬——他久有攀附之意,但凡听说点儿私密常来献殷勤。

媚娘一副宽宏之态:“倒也没什么打紧。”

“可那些话关乎娘娘和代国夫人名誉,多是昔年旧事,还有议论朝政的。”

媚娘的笑容慢慢收敛:“谁发的醉话?”

“酒宴时坐在东边第二席,一头白发的那位老妇。”

善氏?!媚娘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好死不死!我不同你计较已是便宜,就该夹起尾巴做人。怎么给脸不要呢?

“她说些什么?”

李君信左顾右盼一番,低声道:“她说代国夫人嫌贫爱富,曾经虐待您异母兄长,说您母女当年全是赖她照顾,即便不到八十岁,也该给她封君。还、还说……”话到最关键处,他也犹豫起来。

范云仙一旁怂恿:“说吧!娘娘最开通不过,不会迁怒你。”

“还说……都是胡说八道,奴才可丝毫不信。”李君信先把自己撇干净,“还说您数典忘祖,就因与几位兄长不睦,将他们贬到蛮荒之地,武元庆身染恶疾,两个儿子先后夭折,几度写信哀恳,您偏偏不肯饶恕,就是要将其逼死。反倒写什么《外戚戒》,全是欺、欺世盗名……”

媚娘一口雪白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明媚的双眸欲喷出火来。

李君信再次重申:“这些话奴才可全然不信!她似喝多了,方才站在仪门旁跟邻里之人絮絮叨叨说这些话,埋怨没给她封君时还喊出声来。奴才瞧着不成话,怕有碍娘娘名声,叫几个小使将她搀出去,这才来告诉您。”

媚娘的脸色渐渐恢复,又绽放出了笑容:“你何必将她搀出去?本宫是大度之人,既然她老人家有误解,又有埋怨之处,正该解释清楚才对。这样吧,你再去寻她,将她领到西面仁寿殿中,就说一会儿我要好好厚赏她老人家!”

厚赏?!怎么赏?李君信觉得这话阴森森的,但还不及多思,却见眼前白光一闪——媚娘已将腕上戴的一只银环摘下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