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访故地诛祸害,借豪强之血收百姓之心(第2/9页)

李老由歉疚地笑了一下:“见笑,你难得来一次,便听我絮叨家事,罢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提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去家里坐一坐,尝尝今年新打的谷子!”

诸葛亮并没有犹豫,他很感激地应道:“那就麻烦李大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李老由喜悦地摆摆手,轻轻扫去车板上的尘土,“上车,我载你们去!”

诸葛亮拉了一把听得木呆呆的修远,两人跟着李老由跳上车。李老由一甩鞭杆,响亮的声音震得空气里的尘埃纷纷粉碎,牛车吱棱吱棱地撵过润湿的土地,朝不远处的村庄驶去。

修远颠簸在摇摇晃晃的车上,闻着浓重的牛粪味,他忍不住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里一直怯怯的,生怕那头拉车的牛犯了牛脾气,转身用角顶自己,一路紧紧地拉住了诸葛亮的衣角。

诸葛亮瞧他胆怯,微笑道:“一看就是个不事稼穑的!”他把手里的羽扇递给修远,“抓牢这个,要是怕,就挡在脸上,看不见就不怕了!”

“小孩儿家家的,又是城里人,娇生惯养,矜贵得很,哪里像乡下小子,胡打海摔惯了!”李老由朗朗地说,他来了精神,话语也有了力气。

诸葛亮笑道:“他哪里还小,过了年就二十了,都该娶媳妇了,要当家立户,还是这娇娇弱弱的女孩儿脾气,哪家闺女肯嫁他!”

“先生!”修远越发急了,抓着羽扇去遮诸葛亮的脸,想要阻止他说下去。

诸葛亮压下羽扇,揶揄道:“怎么,我给你找媳妇,你还不乐意么?”

“先生,不要说了……”修远面红如沸,扭过身子呼呼挥扇,忽地,那牛车撵过一道坎,车身剧烈地一颠,他以为是牛犯混,吓得扑在麻袋上。

诸葛亮不由得大笑:“蠢小子,真是个娇生惯养的城里人!”笑声朗朗间,牛车缓缓驶进了村落,时近午后,农家人晚饭吃得早,家家户户已是炊烟袅袅,米饭的香味笼罩了这小小村落。

“嘎!”车轱辘擦着地面一抖,片刻的微颤后很快地停住了。修远抬眼一望,原来是停在一户农舍前,院墙上垂着干了的爬山虎,枯手似的耷拉下来,李老由推开院门,欢愉地喊道:“大生,你看看谁来了!”

诸葛亮和修远随着李老由进了院门,扑面便是一股潮湿的灰尘气息,仿佛进了一口陈腐的棺木。院子里很空,却很乱,两个破烂的大木桶横在地上,一摊似黄似黑的水从堂屋的台阶流下,一只粉红的大蜘蛛从门后爬出来,嗖地窜得不见了。

院中搁着一座大磨盘,一头瘦弱的驴有气无力地转着圈,拉得那磨嘎嘎的像是一架破烂的风车,磨盘后慢慢升起了一颗脑袋,苍白的脸颊上布满了困惑。

“爹,咋了?”他杵着一根顶头缠了布条的粗木棒,手里垂着一条开叉的细鞭子,时不时地打在驴背上,催得那头懒洋洋的驴不高兴地喷鼻息。

李老由指指诸葛亮:“你瞧瞧,这是谁?”

李大生盯住了诸葛亮,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了迷惑、错愕、回味……他吞咽着干干的喉咙,迟钝地说:“他,他是葛……”

“他就是葛家兄弟!”李老由呛声喊道。

“葛、葛大哥?”李大生难以置信地说,“真的是你……”

“是我!”诸葛亮肯定地说,他笑着向李大生走去。

李大生杵着棒子一拐一拐走来,忽地用力握住他的手:“可真是你!”他呜咽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他瘦而硬的面颊。

“别哭,别哭!”诸葛亮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

李大由责怪道:“你这娃子,哭啥子,葛家兄弟远道来看咱们,你只管哭甚,还不招呼人家坐下!”

李大生慌忙擦了眼泪,扯了诸葛亮往里走:“屋里坐,屋里坐!”

他将房间里的两张纹理粗糙的三尺枰拖出来,让诸葛亮和修远坐下,拐着去找来两只陶杯子,里里外外擦了个透亮,倒了两杯热水放下。

“葛大哥,你咋想着来益州了呢?”他杵着棒子蹲在门边,脸上流出一抹憨厚的笑。

诸葛亮饮了一口水:“来游历。”

“哦,游历好,益州风光好,多看看。”李大生笑笑,也没多问,看见修远端着杯子皱眉头,问道,“咋了,水凉了么,我给你换一杯?”

“不是不是!”修远摆着头,只得强忍着呷了一口水,一股子油腻闷臭味钻入咽喉,冲得他差点吐出来。悄悄递了目光去瞧诸葛亮,那一杯水已下去了一半,可面上犹如风平浪静,不见有丝毫厌弃,仿佛饮的是琼浆。

李老由在门口喊道:“大生,你招呼客人,我去做饭!”

“唉!”李大生应道,忽地想起一事,大声说道,“爹,刚才里正来过,说今年秋赋还得加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