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儒家思想的形成(第11/17页)
通过这样的手段,叔孙州仇才将郈邑收回来。孔丘敏锐地抓住这件事做文章,在朝会上说:“祖宗明确规定,卿大夫的城池,周长不能超过百雉。现在三都全部超标,建得又大又坚固,不但成为国家的忧患,也成为众卿(指三桓)的忧患。如若再不拆除,叛乱的事情随时可能再度发生,国家的利益受损,家族的利益也得不到保障,请问,你们谁愿意这样吗?”
孔丘的话像重锤击在季孙斯和叔孙州仇的心上。叔孙州仇刚刚遭受叛乱之苦,季孙斯同样心有戚戚焉——当年南蒯之乱,起自费邑;阳虎之乱,费邑的公山不狃出力甚多,而且负隅顽抗最久,直到前年才被攻克。费邑带给季氏家族的麻烦委实不少!
会议讨论的结果,是由孔丘的得意门生、季氏的家宰仲由负责监督实施“堕三都”。
叔孙州仇主动拆毁了郈邑的城墙。季孙斯将要拆除费邑城墙的时候,遭到费邑人的反对。阳虎的余党公山不狃、叔孙辄带一部分费邑人潜入曲阜,企图发动政变。孔丘早有准备,安排三桓和鲁定公进入季氏的祖庙躲避,命令大夫申句须和乐颀带兵讨伐叛军,曲阜的居民也拿起武器帮助孔丘,将叛军赶出了曲阜。
经过这件事后,费邑的城墙也被顺利拆除。
轮到成邑的时候,遇到了真正的问题。成邑的长官公敛处父对仲孙何忌说:“成邑是鲁国的北大门,如果拆毁成邑的城墙,齐国人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入侵鲁国,对国家不利。而且成邑是孟氏家族的保障,没有成邑就没有孟氏。您可以装作不知道,反正我是不同意这件事。”仲孙何忌本来就不愿意,听到公敛处父这么说,果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皮球踢回给了孔丘。
这个时候,只能采取武力来解决了。同年十二月,鲁定公亲率大军讨伐成邑,结果是“弗克”。成邑太坚固了,如果不是自愿拆除,外人很难攻得进来。
孔丘最终也没能拆除成邑。“堕三都”变成了“堕两都”,显然有些差强人意。但是如果考虑到他是百余年来向三桓开刀的第一人,而且成功地削弱了其中两家,这样的成绩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堕三都”的第二年,孔丘五十六岁,走到了仕途的最顶点。这一年春天,鲁定公命他以大司寇的身份代理宰相。
春秋时期,各国官制互不统一,而且变动很大。鲁国在“三桓专鲁”之前,曾设有大宰,相当于宰相。三桓兴起之后,权力由公家转向卿家,大宰这个岗位逐渐荒废。孔丘“行摄相事”,见于《史记》的记载,估计也是鲁定公不敢太刺激三桓,临时想出的一个职务。不管怎么样,孔丘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全国发号施令,实现自己的抱负了。
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孔丘执政后,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竟然时常出现了笑容。学生们见了,表示不理解:“您不是经常教育我们说‘君子大祸临头而面无惧色,升官发财而面无喜色’吗?”孔丘的反应很快:“是这么说的。但我不是还说过‘君子高兴是因为可以礼贤下士’吗?我现在代理宰相了,可以提拔很多人才,当然高兴!”
话虽如此,他执政之后做的第一件大事,不是招贤纳士,而是诛杀大夫少正卯。
少正,是周朝设立的官职。少正卯,有可能是以少正为氏的卯,也有可能是担任少正的卯。据记载,少正卯在鲁国是个颇有影响力的人物,经常在朝中和街头巷尾议论孔丘的新政,对其提出尖锐的批评。孔丘还在当大司寇的时候,就已经看他不顺眼。等到孔丘大权在握,少正卯仍然不知道收敛,结果惹来杀身之祸,而且被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孔丘诛杀少正卯,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公案,最早见于《荀子》的记载:
〖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始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七子者,皆异世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也。”〗
这段古文不难看懂。孔丘杀少正卯的理由,一言概之,“妖言惑众”。《史记》估计也是以《荀子》为蓝本,说孔丘“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