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鹬蚌相争(第7/12页)

长老会派早已料到这样的打击,因此事先作好了准备,以保护自己免受损害。最近的两个星期,他们运用各种努力,希望引起伦敦市民对他们的好感。民间一向颇有微词的盐税和肉税被取消。学徒们曾反对禁止举行宗教庆祝节,尤其是耶稣圣诞,于是指定一些公共休息日来代替这些宗教欢庆日。大众反对贪婪的议员们,反对一人独兼许多美差,于是投票议决,任何议员都不得担任肥缺,或接受馈赠,或私占反叛分子的充公财产;已收到的非法赃款,应上交国库。最后指出,过去曾有一个委员会专门受理市民们的疾苦申诉书,战争期间已形同虚设,现在要在更为有力的基础上重新设立这个委员会。

但此时此刻政府的各项让步除了证明时势艰难外,无法证明任何东西。现在各派承认自己的错误,只是为了洗刷自己的罪名。伦敦市憎恨独立派,又害怕他们;对于长老会派的首领,伦敦市愿意效忠,但又看不起他们,不信任他们。有一段时间,以上的种种办法好像收到一些效果:市政会宣称它坚决支持议会;市民们组成几个营,民团又重新招募起来;退伍军官成群结队地到梅西、沃勒和霍利斯的军营里报名投效;伦敦四面开始筹备防御。议会投票决议,要军队撤退,把国王交给议会的委员会,请国王住在里奇蒙,单独受议会的保护。军队不予理会,继续前进。费尔法克斯以军队的名义给市政会写信,责怪他们招兵买马反对军队。市政会将伦敦的恐慌作为招兵的借口,而且郑重声明,如果军队肯退出,驻扎在离伦敦四十英里远的地方,所有分歧就会很快停息。费尔法克斯答称:这封信来得太晚,他的大本营已经驻扎在圣·奥尔本斯,必须立刻送一个月的军饷过去。议会投票议决军饷照给,但一定要军队后退。军队则要求首先将他们的敌人——那十一个议员从议会开除。下议院议员们无不忍心进行如此沉重的打击,只好说这样空洞的控诉既无事实支持,又无证据证明,不能随意剥夺议员们的权利。军队反驳道:“当初控告斯特拉福德勋爵的时候,何尝不是空洞的?你们事后才提出证据,我们现在也这样办,事后再给你们证据。”于是军队仍继续前进。人民的恐慌有增无减,商店已经关门,人们很痛恨地批评那十一个议员,怪他们执拗,以致议会和本市深陷危险。十一个议员以大局为重,表示自愿退出议会,人民很感激他们克己为国。就在十一个议员退出的那一天,下议院投票议决,采纳军队的各项提议,愿意供给军饷,并派委员们协同军队共商国家大计。国王不必来里奇蒙,请他住在较远的地方,要比军队大本营所在地离伦敦更远。费尔法克斯承认了这几个条件,退兵数英里,派十个委员与议会的委员们会商。

国王在听到这几条议决案的时候,正准备起程前往里奇蒙,至少有那样做的打算。因为自从议会表示那个意向以后,就有许多人严密地监视他,无论他在哪里停留,都有不少卫兵包围他的住处。他对此很生气。当他知道原来是议会反对他起程,知道议会什么都向军队让步时,他就轻蔑地微微一笑。从前的仇敌们如今居然甘受这样的屈辱,这让国王的心里好受多了。除了埋怨军队采取的阻止他逃走的措施以外,他再没有怨恨军队的地方。军官们对待他很有礼貌,而且比议会的委员们要顺从得多。军队让两个牧师谢尔登和哈蒙德与国王同住,他们用圣公会的礼仪自由地执行教职。国王的老仆人们,甚至最近才卸去武装的保王党们,都可以走近国王身旁。军队的领导人好像也乐于向保王党的贵族们表明,他们能够做到刚柔并济。自从牛津失守以来,国王最小的儿女们,他的幼子约克公爵、女儿伊丽莎白公主以及三子格罗斯特公爵,一直住在伦敦,由诺森伯兰伯爵照管。查理表示他想念儿女们,费尔法克斯立刻正式要求议会照准。7月15日,国王和他的儿女们在梅登黑德见面,周围有一大群人在王族所走的路上散满绿叶与鲜花。军官们与兵士们不但不生气,而且和平民一样,深被父子相见的欢乐景象所感动。他们让国王带着儿女们同往,团聚两日。其中的几个人,特别是克伦威尔与艾尔顿,眼光最清楚不过,他们不敢说和长老会派之间的斗争已告一段落,也不敢相信他们的胜利已经巩固。他们在计算得失机会后,对将来很不放心。于是开始考虑,他们如果亲手立下复辟大功,换来国王的恩待,也许是对他们那一派的最好保障,是猎取富贵和权利最稳当的方法。

不久以后,谣言传遍王国各地,说军队领袖们向国王献殷勤,甚至说军队已交给国王考虑的条件,言之凿凿。领袖们认为有必要正式否认这些谣言,用愤怒的腔调要求惩罚造谣言和撰写小册子的人。但同国王的谈判正在进行,军官们仍然恭敬、恳切地礼待国王。军官们居然同保王党们熟悉起来,这些曾经体面地交锋过的敌对双方现在又愿意和平共处了。对于这件事,国王曾写信给王后,语气中很有自信。7月初,约翰·伯克利爵士和阿什伯纳姆奉王后的命令先后出发,以谈判人的资格去见国王与军队。伯克利一登岸,就有他熟识的艾伦·阿普士利爵士来迎接。他们一同赶到军队当时的大本营里丁。当天晚上十点,克伦威尔、雷恩斯巴勒和哈德雷斯·沃勒爵士三人共同拜访伯克利,三人一致郑重声明,他们完全以善意对待国王。次日,伯克利开始同军队谈判条件,艾尔顿向他介绍了军官会议正在准备的条件,这次条件比过去向国王提出的所有条件都要温和。他们只要国王交出民团指挥权以及大臣选用权十年,要他贬逐七个顾问官出国,要他收回长老会主教们和牧师等人的全部权利。艾尔顿说道:“有必要把战胜者与战败者作一些区别。”因此要求开战以后所封的爵士不许当上院议员,保王党不许当下届的议员。这些条件远没有议会的条件那么苛刻,既不要求废除主教制教令,又不要求所有保王党人交出大笔罚款,也没有像议会那样任意以法律之名停止国王及其下属行使职权的条件。可是,在另一方面,军队却提出了几项前所未有的改革:更加平等地分配选举权和纳税权;改变民事诉讼程序,取消政治的、司法的和商业上的特权。总之,就是将前所未闻的平等原则,引入到社会和法律中去。但这些改革并不针对国王的尊严或权利,没有人认为国王的特权与保留腐朽选举区[ 指虽然衰落但仍有选举权的城市,到1832年,才废止这些城市的选举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