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蛮族入侵和农耕文明的应对 (公元200~600年)(第3/5页)

伊朗人面临一个更复杂的问题。与中国不同,它没有可以轻易获得的新资源用于加强帝国的中央权力。当然,重装骑兵技术是非常熟悉的。但困难在于建立一套社会制度,在边境附近地区维持足够数量的全副武装和训练有素的骑兵,有效而持久地抵御草原民族的侵袭。帕提亚君主曾经允许(也许鼓励)地主军事阶级的发展,这些地主能够变成重装骑兵,随时准备应付敌情,保卫自己的土地不遭破坏。但是帕提亚君主通常不能对伊朗贵族行使任何有效的中央权力。帕提亚政府似乎偏袒为他们提供物资和现金的城镇。但是伊朗和美索不达米亚的城市没有为国王提供足够的现金,以便国王能够供养一支强大的常备重装骑兵,威慑他的强大臣民。因此,抵御草原侵袭的有效边防的代价是经常发生地方叛乱和不服从指挥,这削弱了帕提亚中央政权的权威。

萨珊帝国

226年,上述这种叛乱者之一阿尔达希尔完全取代了帕提亚政权。阿尔达希尔所属的萨珊家族从此占据波斯和美索不达米亚的王位,直到651年。萨珊国王的权力在这几个世纪里多次出现重大危机,而且并非所有的国王都实行相同的政策。但是阿尔达希尔(226~240年在位)奠定的原则从未被长期放弃。因为这位萨珊国家创立者的权力主要依赖伊朗贵族。他培养波斯帝国的传统意识,特别是支持经过改革的琐罗亚斯德教,并得到后者的支持。诉诸波斯帝国的伟大历史和琐罗亚斯德教,显然具有说服大多数乡村贵族支持萨珊君主的作用,至少在危机时刻。中央权力因而保持了活力,是罗马帝国的一个强大对手。

琐罗亚斯德教的教义依赖祭司和贵族家族,包括阿尔达希尔本人的家族,长期珍惜地方传统。但是不同圣地之间存在着令人尴尬的教义差异。于是萨珊国王下令建立琐罗亚斯德教的标准教义《阿维斯塔》(Avesta)。他们还下令琐罗亚斯德的遗产必须通过借鉴希腊、印度作家来加以丰富。虽然经过改革后的教义书是连贯而完整的,但是这种信仰从未在萨珊王国的城市中扎根。然而,贵族似乎足够快乐,因为叛乱、篡位和暗杀国王——这是当时罗马的秩序——在波斯仍然很罕见。换句话说,在萨珊波斯,王位和祭坛缔结了联盟,这几乎早于君士坦丁在罗马境内缔结类似联盟一个世纪。

萨珊经验的真正重要性不在于教义上的细节,穆斯林征服终结了波斯文化的独立后不久,这种细节就消失了。相反,它的重要性在于以下事实:正是官方宗教宣扬的超自然约束力和组织良好的祭司制度,有效地调和了军事地主与中央政权之间的利益。因此,许多强大的重装骑兵战斗人员能够保卫土地不受侵犯,与此同时又不会因为不断内战而使文明社会遭到分裂的威胁。在发明新的组织制度形式方面,文明世界的其他地区都没有如此成功。因此,萨珊波斯的例子对拜占庭影响很大,并通过拜占庭而对西欧产生了影响。

萨珊王朝的宗教

但是,国王、贵族和琐罗亚斯德教祭司之间的联盟并非没有代价。作为帕提亚国王力量源泉的美索不达米亚的城市,或多或少被排除在萨珊王朝事务之外。也许正因如此,萨珊时代是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宗教活跃时期。其中最伟大的人物是先知摩尼(约215~273年)。萨珊王朝创立者之子和继位人、国王沙普尔一世(240~271年在位)似乎已经优待摩尼,也许是为了平衡他父王时期青睐乡村琐罗亚斯德教、打击主要吸引城市居民的摩尼的新启示的缘故。

摩尼是一个最自觉的先知。他开始清除现有宗教随着时间而在神圣启示中滋生出来的腐败,他认为各地的神圣启示都相同,即使由不同的人所传达,如耶稣、佛陀和琐罗亚斯德。为了防止同样的腐败滋生在自己的启示中,摩尼亲自编写教义,而且特别强调,严禁马虎大意地抄写他的富有鼓动性的经典。因此,摩尼教的经典一直罕见,现代学者无法从仅存的残篇和教义解释(常常由宗教反对者所记载)中重构摩尼的经典。摩尼谨防错讹的做法产生了事与愿违的后果。他过分谨慎地建立的教堂和组织的传教事业也具有同样的效果。由于预见并禁止各种错误和粗俗化,摩尼实际上把他的教义限制在一群经过特殊训练和严守纪律的精英之中。

虽然存在这些局限性,但是在他生前,摩尼在美索不达米亚、东部和西部的城市得到广泛承认。但是在国内,琐罗亚斯德教祭司们不会友好地对待一个指责他们玷污了琐罗亚斯德创立并流传下来的真理的先知。所以,当沙普尔一世去世(271年)时,摩尼被暴露在愤怒的正统的琐罗亚斯德教徒面前。结果他在牢狱中度过了晚年,他的信徒遭到残酷迫害。这并不能阻止摩尼教保存下来,但是的确使摩尼教徒变成了萨珊政权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