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中文
阅读背景:字体颜色:字体大小:[很小较小中等较大很大]

第三章 测量过去,验证未来(第5/13页)

如果说爱因斯坦为我们提供了理论指导,那么我们可以从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寻求实践指导,这不仅是因为它与我们需要的指数有很多相似之处。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设计这一指数来衡量每个国家为公民提供实现自身价值的能力和表现。参加这一项目的经济学家们首先讨论人类发展到底是指什么,然后总结出三个核心特征:人均寿命、人均教育程度(表现为文化水平和学校入学情况),以及人均收入水平。然后,他们设计出一个复杂的衡量系统,综合这些特征,给每个国家评出一个0~1之间的分数。0意味着根本没有人类发展(也就是所有人都灭亡了的情况),1则表示在调查完成所在年份里现实世界中可能达到的最完美状态。(例如,在最近可用的指数中,2009年,挪威居于首位,得分0.971,而塞拉利昂垫底,仅有0.340。)

这一指数符合爱因斯坦的规则,因为这三个参数可能是联合国在抓住人类发展意义前提下所做的最简化处理了。尽管如此,经济学家们仍然有不满意的地方。最明显的是,我们可以衡量的不仅是寿命、教育和收入而已。它们的优势在于方便定义和记载(较之其他特征,如幸福),不过我们完全可以再调查一些其他可以生成不同分值的因素(例如就业率、营养,或住房)。即便是最认同联合国的参数的经济学家,有时也不愿把它们并入一个人类发展分值。他们认为,这些特征就像是苹果和橘子,把它们捆在一起简直是荒谬。也有经济学家不排斥选择及合并这些参数,但是不喜欢联合国统计学家们衡量每个特征的方式。他们指出,这些分值看似客观,实际上却十分主观。还有些评论家对给人类发展打分这一概念本身表示反对。他们认为,这会造成一种印象,感觉好像冰岛和挪威人在通往极乐天堂的路上已经走了96.8%的路程,是塞拉利昂人们幸福程度的2.9倍——这两点都不大可能。

不过,尽管恶评如潮,事实证明人类发展指数还是大有用处的。它便于救援机构把基金拨给最需要的国家,即便是批评者们也同意,有个指数可以让一切更明晰,辩论也就更深入透彻。过去15000多年的人类发展指数,与联合国的指数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不过,也具备一些相似的优点。

正如联合国经济学家们,我们应该遵循爱因斯坦的规则。指数应该衡量尽可能少的社会维度(尽可能简单),而且抓住前文定义的社会发展的最基本特征(不能过于简单)。我们所衡量的每个社会维度都应该符合六项基本标准。第一,必须具有相关性。也就是说,必须与社会发展有所关联。第二,必须具有文化独立性。例如,我们或许认为文学艺术作品的质量是衡量社会发展的有用参数,可是我们对此类参数的判断具有严重的文化局限性。第三,这些特征必须相互独立。譬如,如果选用国家人口总数和财富总量作为特征,我们就不能使用人均财富作为第三个特征,因为这是可以由前两个特征推算出来的。第四,必须有足够的档案记录。由于是回顾几千年前的事,这一点的确很重要。因为各个特征可供使用的证据数量差距很大。尤其是年代久远,我们根本无法了解某些有用的特征。第五,必须具有可信性。也就是说,专家们大都同意证据的意义和价值。第六,必须具有便捷性。这或许是标准中最不重要的一项,可是证据越是难以获得,或计算结果所需的时间越长,该特征的可用性也就越小。

任何特征都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们选择的每个参数都不可避免地会在这几项标准上表现各有优劣。可是在花了几年时间研究这些参数之后,我选定了四个特征,在这六项标准上都表现不错。虽然它们加在一起,在为东西方社会提供一个综合性的描述上,较之联合国利用寿命、教育和收入特征告诉我们有关冰岛、挪威或塞拉利昂的信息也好不了多少,但是,它们确实是社会发展的一个很好的缩影,向我们展示了为理解西方统治世界的原因所需要解释的社会发展的长期模式。

我选择的第一个特征参数是能量获取。倘若不是从动植物中获取能量以养活很少耕作的士兵和海员,从风力和煤炭中获取能量以发动船只驶向中国,从炸药中获取能量向中国的驻守部队开火,英国根本无法在1840年抵达定海,大肆破坏。能量获取对社会发展十分关键——20世纪40年代,著名的人类学家莱斯利·怀特(Leslie White)提出把人类历史缩减成一个方程式:E×T→C,这里E代表能源,T代表技术,C代表文化。

这其实并不像听起来那么简单。怀特的意思并不是说把能量与技术相乘,就可以完全了解孔子、柏拉图、荷兰画家伦勃朗或中国山水画家范宽的一切了。怀特所说的“文化”实际上更像是我说的社会发展。即便如此,他的方程式对我们的目的来说太过简单,对于解释定海事件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