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布依族(第2/4页)
布依族对自己的祖先并不是很清楚,不同的村寨所讲的故事也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他们公认的,他们最早的祖先是“布灵”。在布依语中,“布灵”的意思是“人猿”,这样看来,达尔文提出人类与其多毛的表亲之间存在联系的理论,时间上就要晚于布依族了。据布依族的传说,很久以前,两块石头相撞产生的火花生出了布灵,布灵又从自己身体的不同部位中创造了万物。很明显,造物过程是很奇特的,比如,布灵拔下身上所有的汗毛扔到地上,每一根汗毛生出了一个人。拔完汗毛,布灵并没有停止,他又砍掉自己的双脚,化成了山,将指头砍下变成了树木。他的耳朵长出百花,他的鼻子飞出百鸟,他的内脏变成了河流和大海。布灵不停地砍下去,最后只剩下他的右手、舌头和心脏。现在你猜猜看,他用这些又造出了什么?告诉你吧,他把自己的心脏扔到地下,生出来勒灵,也就是布依族的祖先。他的右手飞到了月亮上,变成了一棵桂树,满月的时候清晰可见。而他的舌头化成了彩虹,雨过天晴后你也可以见到。
布灵,也就是人猿,从此消失了,留下小猴子勒灵掌管世界。但是,世界蛮荒未驯,勒灵就教汗毛部落的人如何制作弓箭来保护自己并猎取食物,还教他们击石取火来做饭取暖,这一点让我想起了布灵,他就是两块石头相撞生出来的。万物就是这样来的。布依族每年春天庆祝万物重生的时候,他们所唱的长达3000句的歌中讲述了这一切。
目前是3月上旬,春节已经过去了几个星期,但是我仍然能享受到一点布依族热情的款待。我在滑石哨寨子外面坐下来,读着布依族的历史。正在这时,一对从田里回家的老夫妻走了过来,邀请我到他们家中喝碗茶。
像寨子里其他人家的房子一样,这里的墙全是用石头垒成的,甚至房顶也是石头的。不过,内饰都是用木头做成的。在这种森林早已被梯田取代的地方,石头便宜而木头更贵,建房使用木头仅限于内部装饰。与我参观过的壮、瑶、侗和苗寨全部用木头建造的房子不同,这里的房子没有做饭和让客人烤火的火塘,厨房在另外一间房中,有一个砖砌的火炉,主人煮了水准备泡茶,我坐等的时候,注意到露天阁楼上有一对棺材,和苗族人一样,布依族人死前不准备好自己的棺材是不会开心的。
这对夫妻家里显然挺殷实的,他们离汉人的镇子并不远,但是妻子穿着传统的布依族上衣。它与我目前为止所见过的少数民族服装都有明显的不同。首先,刺绣就大不一样。与苗族、瑶族所喜欢的繁复的几何图案不同,主人的妻子在她的上衣上绣满了云团和波浪图案。其次,就是布依族的蜡染。按照中国人的说法,布依族不仅生产中国最好的蜡染布,他们还是蜡染的发明者。无论真假,布依族的蜡染确实独树一帜。布依族的蜡染布如此漂亮,其中的一个原因是他们知道如何运用染料,不是生产蜡染布的工厂所用的合成染料,而是天然的染料。这些染料中最重要的是蓝靛。实际上,蓝靛在布依文化中也扮演着特殊的角色。
举个例子,如果一个男孩子想娶一个女孩子,他就会送她蓝靛。如果她接受了,她会回赠一匹自己家织的棉布,棉布是用她设计的最漂亮的蜂蜡图案和男孩子送的蓝靛染成的。主人的上衣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袖子上是大片的蜡染螺纹图案。这件上衣真是太漂亮了,我最后把它买了下来。我收藏的少数民族服饰已经占了旅行箱的一半,我还没有想好怎样处理这些衣服。我想,某一天,我可能会把它们交给我的女儿——当某一天有个男孩子送她蓝靛时。
最后,水烧开了,茶沏好了,主人夫妇端给我一个泡着茶叶的大碗,还往碗里放了一块冰糖。茶里放糖,这事挺新鲜的,但这种方式很受欢迎——能迅速补充能量。热糖水是中国的隐士招待客人最喜欢沏的饮料。
滑石哨离黄果树瀑布步行只有30分钟的路程,瀑布那里每天都游人如织,寨子这里却是别有洞天。寨子里住着百余位村民,全都靠耕田捕鱼为生。如果生产的粮食和捕获的鱼除自己吃之外还有富余,他们就觉得很幸运了。而且他们绝对知道在幸运的时候应该如何享受。中国任何一个部落都不如布依族会唱那么多的饮酒歌。和西方的“多少个酒瓶在墙上”那种饮酒歌不同,他们的饮酒歌里充满了主宾之间互相自谦和夸赞对方的对话。在黄果树宾馆的小商店里,我还买了一本关于布依族饮酒歌的书,以备不时之需。我还将其中一首歌的一小部分翻译出来,让大家看看布依族的歌到底是怎样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