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玉喜庵(第2/5页)
净观道:“都城隍庙的会平常只在初一、十五开。每年五月城隍出巡,是个大市,从初一连到十五;过年虽然没有名目,庙前三里长的一条大街上,买卖也是从初一连到十五,极是热闹。城隍庙会向来卖书籍字画、文房古玩的居多,最是你们读书人喜爱的地方。”
杨继宗听说如此,不由有些跃跃欲试。
“那白云观是全真道教龙门派的祖庭,虽在城外,离城不远,地势又宽阔,从初一直到十九都是会期,俗称‘燕九’,除了买卖,杂耍百戏无所不有,卖吃食的也多,寻常百姓最爱去那边。”
云瑛听了就说:“这里好!”
杨继宗也并无异议:“姑娘说好就好,如此咱们明天就去那白云观看看。”
二
云瑛是个麻利性情,见明日出游的事定了,不由喜气盈盈,立刻吩咐让侍女菊儿到官房那边告诉老麦,预备明天出行的车辆头口,又与净观商量明天应该如何穿戴,有些忙活。
杨继宗却还另有一事,从袖中掏出刚才在峻雅斋找到的那张黄表纸,递给净观,问道:
“姑姑看看这个物件,可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
净观拿了那张黄表纸细看了看,说道:“你可问对了行家,若是问别人,怕是少有人知道这是个什么。”
杨继宗道:“你老人家就别卖关子,请问这到底是何物?”
净观道:“这张纸片叫个‘清引’,是我们道家庙观中所用。大凡天下一应道观,难免要接待那些行脚的道士挂单,像我们这样的小庙自然无所谓,但那些大观大庙接待人太多,知客的哪里一下子认得清楚?才想出这个‘清引’,发给挂单的道士,凭引可以在观中到处走动,吃伙食,上藏经阁。若是那挂单的住得久了,大家都能认识,此引也就不用。”
又指着那清引上的图案对杨继宗说:“中间这三个图形,是敝教指代海中三壶的符号,这是蓬莱,这是方丈,这是瀛洲。这正面两行字,‘清虚冷澹,潇洒寂寥’,应该是《长春真人规榜》中的文字。”
净观拿着那张清引,又低着头想了想,才低声道:“我若猜得不错,这应该是白云观里用的‘清引’。”
杨继宗听了甚是高兴,又问:“姑姑怎么知道它是白云观里的清引?”
净观道:“我们女道士行动不便,我也从未见过那白云观的清引,但白云观我还是去过的。记得那观中后园里恰有三座假山,名号就是蓬莱、方丈和瀛洲,白云观中的道友一向似也颇以此园自豪。他们把这三山之象印在清引上,却也不奇怪。”
她又指着清引上的文字道:“这八个字是当初丘处机丘真人为挂单住庵者所书的规榜中开言两句,专为白云观所写。虽然此榜文字现在流传甚广,但直接用到清引上,应该仍是白云观自家才会如此。”
杨继宗见净观说得明白,连连点头称赞,又说:“小甥平日看姑姑婆婆妈妈,以为没有多大道行,不想净观道长见识悠长,律法精熟,实在佩服,佩服!”
净观故作嗔态道:“云姑娘你看,这个举人老爷却说的什么浑账话!我若连道家律法都不知一二,岂能在这里带着徒弟,做个住持?”
杨继宗笑着起身施礼,连声“得罪”,又问:“那么姑姑判断这张清引是何人之物呢?”
净观道:“我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此物,依常理却可推断:这张清引应当是一位在白云观挂单的道士之物。但此人或是在观中住了数日早已离开,或是住得久了与众人已经熟悉,故而此引已经无用,才会放在不经意之处,让你得到。若是正用得着,他当会小心收藏,万万到不了你的手里。”
杨继宗此时心中暗自钦佩净观心思细密,对她说道:“姑姑推断得甚是有理。此物可能涉及一个案件,目前情况尚有许多不明之处,等到勘查清楚了,小甥一定详详细细告知姑姑。”
净观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一个出家人,哪管你的什么案件情由?倒是杨公子,如此醉心于刑名,怕也是个劳心之命,我看今后不如能省省就省省,多多休养性命才是正理。”又说庵中还有事,告辞走了。
杨继宗一下子弄清楚了案中重要物件的来历,颇为兴奋,又凑巧此案可能与白云观有关联,对明日逛庙会的事更加向往。
“若是天赐良机,明日就把那贼人一举拿下了也未可知。”
云瑛却有些不高兴,“杨公子倒真是心想事近,偏你遇到的案子就特别多。不知这次是个命案还是个盗案,怎么就与白云观的老道有了干系?”
杨继宗也看出云瑛有些情绪,却仍禁不住把这两天遇到的怪案对她讲述了一番:许彬家里如何丢了金符拓片,峻雅斋如何雇的孙先生掌眼,那孙家又如何说是孙铜匠早已不在京城,顺便把京城古玩行相关的一些规矩典故也都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