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八 月(第12/21页)

这一切是在他们跳舞的时候开始的。在此之前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夜不同于以前同其他上流社会的年轻人度过的任何一夜。休比其他大多数人更可爱,他穿着白马甲,扎着真丝领带很是潇洒,但同时他还是一个乖孩子。接着,在舞池里的时候,她就很想亲吻他。这种感觉在他们跳完舞、走在花园里,尤其是看到其他欢男爱女的时候变得更加强烈。他的犹豫十分迷人。别的男人把晚餐和聊天看成一种乏味的准备活动,一心等着晚上开始干正事,迫不及待地把她带到黑灯瞎火的地方胡抓乱摸,可休却一直很害羞。

在其他方面,他却完全相反。在骚乱中他一点也不害怕。他被撞倒在地上时,唯一关心的就是她不要出事。休的品格比一般社交场上的年轻人高出很多。

当她终于让他明白她想被他亲吻,那吻简直美妙极了,跟以前接吻的经历完全不同。可他做得并不熟练,又毫无经验。恰恰相反,他幼稚,不会控制。可为什么她偏偏又那么喜欢呢?为什么她一下子那么渴望他的手摸着她的乳房?

这些问题并不让她烦恼,只是激起了她的兴趣。她跟休一道摸黑穿过伦敦,心里很是满足。她感觉天上不时落下几滴雨,但咄咄逼人的倾盆大雨并没有降临。她开始期盼着马上再次享受那甜蜜的亲吻。

他们到了肯辛顿戈尔后向右转,沿着公园南侧往市中心她住的地方赶。休在一个巨大的房子对面停了下来,它的正门有两盏煤气灯照明。他一手搂着她的肩膀,说:“这是我伯母奥古斯塔的房子,我就住在这儿。”

她抱着他的腰,一边盯着房子看,一边琢磨着住在这种豪宅里是种什么感觉。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那么多房间。说到底,如果你有个睡觉和做饭的地方,或者再有个豪华体面的待客室,此外还需要别的房间吗?要两个厨房、两个起居室有什么用呢,再说你也不能同时住两间房。这让她想起她跟休两人其实生活在各自的社会孤岛上,中间隔着金钱和特权的海洋。这种想法让她很不痛快。“我是在小房子里出生的。”她说。

“是在东北部吗?”

“不,是俄罗斯。”

“真的?梅茜·罗宾逊可不像是俄国名字。”

“我原来的名字是米利亚姆·拉宾诺维奇。到这儿来后我们全家都改了名字。”

“米利亚姆,”他轻声说,“我喜欢这个名字。”他把她拉过来,吻她。她的焦虑飞走了,全身心去享受这美妙的感觉。他现在不那么犹豫了——他已知道了自己喜欢什么。她贪婪地吞咽着他的吻,就像大热天喝下一杯冰水一样。她盼着他再来抚摸她的乳房。

他没有让她失望。片刻之后,她就感到他的手在轻轻接近她的左乳。她的乳头几乎马上变得紧绷绷的,他的指尖穿过她的丝衣触摸着它。她为自己显露出的强烈欲望而害羞,但这欲望让他更加兴奋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也想去摸他的身体。她把手伸进他的外套里,在他的后背上下移动着,隔着薄薄的棉衬衫感受他那发热的肌肤。她这么做就像一个男人似的,不知道他是否介意。但她很喜欢这样,不想停下来。

这时开始下起雨来。

雨不是一点一点,而是一下子就大了起来,雷电交加,转瞬之间暴雨如注。他们刚停下接吻,脸上就已经被打湿了。

休拉起她的手。“我们进屋里躲一躲!”他说。

他们跑到街对面。休带她下了台阶,经过一个“商人入口”的标志牌去屋子的底层。到门口的时候她已浑身湿透。休打开门锁,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别出声,带她走进里面。

瞬间她犹豫了一下,不知是否该问问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但这个念头一下子溜走了,她已经进了门。

他们蹑手蹑脚经过一间有小教堂那么大的厨房,走上一个狭窄的楼梯。休把嘴贴在她耳边说:“楼上有干净毛巾。我们走后面的楼梯。”

她跟着他登上三段长长的楼梯,然后他们经过了另一扇门才到了这一层。他往开着的门里看了看,卧室里点着一支通宵明烛。他用正常的声音说:“爱德华还没回来。这层楼没有别人。伯父伯母的房间在下面一层,仆人在上面一层。进来。”

他带她进了他的卧室,打开煤气灯。“我去拿毛巾。”他说完又走了出去。

她摘下帽子,环顾四周。这房间小得出奇,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梳妆台、一个普通的衣柜和一张小桌子。她原以为能见到什么豪华的东西——但休只是一个穷亲戚,房间摆设就反映了这一点。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东西。他有一对银把的毛刷子,上面刻着T.P这两个姓名字头——这是他父亲留下的另一件传家宝。他在读一本书,书名是《商业实践手册》。桌子上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她滑开他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本《圣经》,下面还压着一本书。她挪开《圣经》,看见这本特意被藏起来的书是《所多玛的公爵夫人》。她发觉自己在偷偷窥探别人,有些心虚,便迅速关上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