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问与答(第5/20页)
达格利什正色道:“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神学观念,我没有资格对此发表看法。她告诉过你谁是这孩子的父亲吗?”
“没有直接说。我猜也许就是那个她一直在交往的年轻作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你能到哪里去找他,但我知道,去年十月约瑟芬和他一起去怀特岛待过一星期。她休了七天假,告诉我她决定和一个朋友去那里走一走。我猜想那个作家就是那个朋友。他肯定不是这里的人,他们是十月的第一个星期去的,法伦告诉我,他们住在威恩特诺南边5英里远的一间小旅馆里。这就是她告诉我的全部情况。我猜她大概就是在那个星期怀的孕。”
达格利什说:“日子倒是对的。她从来没有向你吐露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没有。我问过她为什么不和孩子的父亲结婚,她说硬塞给孩子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对孩子不公平。我记得她是这样说的:‘他要是知道了这个想法,无论如何一定会吓坏的,除非他突然有了强烈的需求,想体会一下做父亲的滋味,或者只是想看一下它到底长什么样。他也许会想看这个孩子出生,却只是为了有一天能写出一篇耸人听闻的、关于孩子出生的故事。但他其实不会对任何人承担义务,除了他自己。’”
“法伦喜欢他吗?”
女孩在回答前足足停顿了一分钟,然后说:“我想是这样的,那就是她自杀的原因。”
“是什么使你认为她是自杀的?”
“我从来就没想过约瑟芬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如果她是自杀的话,但我认为其他死法更不可能。我真的不了解她。人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任何人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我永远相信这点。和有人杀害了她比起来,更有可能是自杀,确实是这样。在我看来,她被谋杀的观点绝对不可信,他们为什么要杀她呢?”
“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可能的动机。”
“我也不能。就我所知她在约翰·卡朋达医院没有敌人。她人缘不好,过于沉默寡言,不和人来往。但是人们也并不是不喜欢她。即使不喜欢,也不至于因此去杀她,总还得有点别的原因。看来更有可能是她得了流感之后不久又背负上了责任感,在心理上受着莫大的煎熬,觉得自己处理不了堕胎,也不能面对非婚生子,一时想不开便自杀了。”
“我在示范室向你们提问时,你说你可能是她生前见到她的最后一人。昨天晚上你们在一起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使你觉得她也许会自杀?”
“如果她真的使我有这个想法,我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去睡觉的。她什么都没说。我想我们总共也没说五六个字。我问她感觉怎么样,她回答说很好。她明显地表示出没有心思和我闲谈,所以我也就不去烦她。大约20分钟后,我上床了,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她没有再提到她怀孕的事?”
“她什么也没说。她显得很疲倦,我想,面色相当苍白。但约瑟芬的面色总是很苍白。一想到她也许需要帮助,而我离开她时连一句可能挽救她的话也没说,我心里就难受。她不是一个会主动向别人寻求帮助的人。我之所以在别人走了之后留下来,是因为我猜她也许有话要说。当明显看出来她想一个人待着时,我便走了。”
达格利什想,她谈到她心里的难受,但是既不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也不能从她声音里听出来。她没有感到自责。她为什么要自责呢?他怀疑戈达尔护士是否真的感到特别悲痛。她比其他任何一个学生都要跟法伦亲近一些。但她并不是真的在意法伦。在这世界上还有人在意她吗?他问:“佩尔斯护士的死呢?”
“我认为那基本上是一次意外。有人出于玩笑,把毒药放进喂食里了;或者是出于些微恶意,没有料到结果竟会致命。”
“对于一个三年级的实习护士来说,她的课程表里应该包括关于腐蚀性毒药基本知识的课程,如此看来,你这么说不是很奇怪吗?”
“我没说这个人是护士,我不知道他是谁。我认为你们现在还没发现他。但我不相信那是蓄意谋杀。”
说得倒是很漂亮,达格利什想。但是对一个像戈达尔护士这样聪明的女孩来说,刚才那番话难免有些自欺欺人。当然,这是大家的说法,也几乎是院方的观点。这种说法将每个人从最坏的罪行中剔除出来,除了恶作剧和粗心大意之外,它不指向任何其他目的。这倒是一种安慰人心的说法,除非侥幸,否则它也许永远会被人驳倒。但是他决不相信这种观点,也无法相信戈达尔护士会相信它。可这个女孩却用虚假的说法安慰自己,在令人不快的事实面前有意闭上眼睛,这更令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