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扇门(第5/15页)

花园里的秘密花园。

心跳莫名地加快了,似乎有个声音在门内向她呼唤,诱惑着双脚迈向里面。然而,越来越快的心跳却如某种警告——禁区!禁区!你不可越雷池一步。

但是,春雨的手指还是缓缓伸向了门板。

“Stop!”

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差点让她踉跄倒地。

心惊肉跳地回过头来,只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身材挺拔地站在凉亭正中。

他不是高玄。

凉亭里站着个典型的英国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柔软的灰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那双大而有神的灰色瞳仁,正盯着春雨的眼睛。

“你是谁?”

春雨抢先问出了这句话,因为这双灰色的眼睛让她感到不安。

他拧起眉毛摇摇头,不动声色的回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春雨小姐吧。”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Chun Yu”的发音还比较标准。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微微笑了下,唇上两撇灰色的小胡子,显然经过精心修剪,颇有几分《乱世佳人》里克拉克·盖博的扮相。

“盖博”从凉亭里走下来:“饭店前台登记着你的名字——Chun Yu,那么特殊的名字,当然令人印象深刻了。”

春雨警惕地问:“你凭什么偷看客人的登记信息?”

“因为我是旋转门饭店的老板,我叫George Albert。”

George和Albert都是英美常见的姓名,中国大陆通常将George译成“乔治”,将Albert 译成“阿尔伯特”或“艾伯特”。

中国人喜欢简短的姓名以便于记忆,所以春雨决定叫他乔治·艾伯特。

乔治·艾伯特向她伸出了手。

这只骨节细长的大手放在春雨面前,让她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春雨将绵若无骨的手抬了起来,立刻被握在艾伯特的大手中。他握手的力量恰到好处,体温传递到手背的皮肤,让她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让我猜一猜——”他转到了春雨的身后,正好挡在那道月亮门前,“你来自中国对吗?”

春雨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点头不语。

他又露出了盖博式的微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在中文里是什么意思?”

“Spring rain”。

她再一次把“春天的雨”告诉了对方。

“啊,多么有诗意的名字。”

但春雨并不领情,她指了指艾伯特身后的月亮门,意思是你挡了我的去路。

“对不起,饭店对客人开放部分到此为止,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这道门后面是什么?”

艾伯特还是笑笑说:“是我的私人花园,我不希望有外人打扰。”

“好吧。”

春雨还是疑惑地看了月亮门一眼,那道高高的粉墙后面藏了些什么呢?该不会是一座穿越时空的苏州园林吧。

艾伯特陪着她一起向外走去,转到那条幽静的小道上,她忽然问道:“艾伯特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Ms.Spring rain,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我会全力为您效劳的。”

好一个“春天的雨”小姐,叫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略显腼腆地问:“这里为什么要叫旋转门饭店?”

“因为从许多年前起,这里就叫旋转门了。”

春雨注意到他用的是“Revolving door(旋转门)”这个词,而不是饭店的全称“Revolving door hotel”。

“对不起,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原因。”

他的小胡子翘了一下:“旋转门不需要原因。”

这句话让春雨哑然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茫然地跟着他走出花园。

回到饭店大堂里,艾伯特风度翩翩地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告诉我。”

说罢他迅速消失在楼梯的转角里。

北京时间2005年5月28日下午5点整

上海。

外滩朝向东面见不到落日,只有黄昏时分的余晖,洒在黄浦江对岸的无数摩天大楼上,金茂的玻璃外墙发出金色的反光,倒映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也倒映在我的脸上。

此刻,我正趴在外滩防汛墙上,也是许多年前被称为“情人墙”的地方,只是现在的周围都是旅游团队了。

手腕上的表针正一格格迈向整点——那个声音响起来了,从我的身后几十米外的高处,洪亮地播放着《东方红》的旋律。

北京时间下午五点整。

回头仰望海关大钟,钟声从高高的钟楼里传出,方圆几公里内的浦江两岸,都被这声音笼罩。小时候,我家就住在外滩背后的江西中路,时常听到海关大钟的巨响,也常常从背后眺望钟楼的背影——幻想那上面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某个神秘的人物隐居于其中,每到整点就会用力地敲响大钟。

钟楼是种奇特的建筑,至今我仍几乎每天都在钟楼下度过几小时。钟楼里具有宇宙赖以存在的基本元素——时间,还有包含人类智慧的机械装置,时钟的发明本身就是历史进程中的大事件。古今中外许多文学作品里,大钟依然是重要的道具,就像巴黎圣母院里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也许每个钟楼里都有一个诡异的故事,一颗痛苦的心灵——大本钟也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