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 觉(第5/11页)
徐佳也下了车,看到车尾,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真是倒霉。徐川,回去替我作证啊,是那辆重卡不明不白地开过来的。”
“放心啦,这个是自然。不过修理费怎么办?”被碰到的这个地方,少说也得花上几千块钱修理费吧。
“只要责任不在我这边,有保险的。”
“你说什么?”犹如黑暗中突然划过一道照亮真相的闪电,我怔怔地看着她。
“保险啊……你不知道什么叫车险?”徐佳斜着眼看着我。
保险……理赔……
会是这个原因吗?
“又是你?”瘦子看到低头进入拘留室的方城,竟一脸兴奋。
“你是……”方城微笑地看着他。
“上次你被关进来的时候,我们就是一间屋,喂,我说你是不是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大门?”瘦子嘿嘿笑道。
“我没,你呢?”方城坐在了他身旁。
“我自然没看。”
“那你怎么也进来了?”
瘦子愣了一下,笑了笑道:“你比上次进来的时候可平静多了。这次是什么原因啊?”
“六条人命,外加八千万人民币。”方城笑道,一脸云淡风轻。
瘦子站起身,坐到了方城的对面。
“不是我干的。”方城摇了摇头。
“哦,被人下套了?”瘦子明显松了口气,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还能出去不?”
方城笑笑,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呢,这次是为什么进来的?”
“老样子,盗窃。”瘦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为什么不找份工作呢?被抓过不止一次了吧?”
“有案底的人,谁敢用啊。”瘦子的眼皮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唉,还是我爹说得对,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你爹?”
“教师。”瘦子站起身,脸上是掩饰不住骄傲的神色,“我们镇里最好的语文教师,很多人都很佩服他。”
“可他却没教好你。”方城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喜欢写诗的穷工人。
“是我自己不争气,不怨他。那时候小,老是觉得他又窝囊又穷。”瘦子叹了口气,“那句诗怎么说来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方城没有笑。
拘留室是第二次进了,同一个房间,同一个室友,是巧合,还是命运?
他靠在粗糙的水泥墙壁上,仰头看着高处的那个被铁条所分割的长方形星空。一个微微发亮的光点从外面飘了过来,停在那里,光点很弱,颜色也很淡,像随时都要熄灭似的。是萤火虫。方城终于认出了这个小东西。以前在乡下的舅舅家,一到初夏的傍晚,在村子里的那条小河边,总能看到萤火虫,星星点点,在黑暗中飞舞。有一次方城看到上百只萤火虫聚在一起,随着夜风飞舞,亮光倒映在水面上,犹如灿烂的烟花一般。
“喂。”方城冲瘦子喊道。
“什么事,哥们儿?”瘦子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猛然惊醒。
“我叫方城。”
“哦,我叫郑东辉。”瘦子愣了一下,回答道。
“你出去后,要是有工作做,是不是就不会偷东西了?”方城问道。
“那是,我也不想隔三差五进来一趟啊,这里的饭很难吃的。”郑东辉摸了摸脑袋,笑道。
“那你出去后跟着我吧,当个保安。”
“跟你?保安?”郑东辉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兄弟,你不是说你手上六条人命吗?还有八千万人民币……哦,就算是掉进了别人设的套儿,你也得洗干净了才出得去吧?”
方城沉默不语。
郑东辉停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哥们儿,你是不是外面还有什么事情要托付?甭绕圈子了,说吧,只要兄弟能帮你办到,尽管开口。”
方城笑了。soulmate保证过,这次的拘留,最多五天。
“为什么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坏账?”徐佳很郁闷地看着铺满了地板的账表。
“以你的智商,这点很难跟你解释。”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那也得找几个专业会计来查吧,你能看得出来什么?那些什么收入、支出、汇总看着就让人头大,别说再加加减减地算数了。唉,可别指望我帮忙啊,我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数学。”
“谁说要算账了?”
“那你要这些报表干吗?”徐佳恨恨地道,“喂!你不要在这些账表上踩来踩去好不好?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经侦处那里复印来的!”
“只是复印件,又不是原件,不是证据没事的。”我拿着一张白纸,抄着账表上的一些内容。
徐佳白了我一眼,索性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从包包里掏出了一本《风起陇西》,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说起来,在我做私家侦探这行以前,是烦死了名侦探这种生物的,他们平时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遇到了案子也只会默默地观察,问些云山雾罩的怪问题,然后低下头摆个类似《思考者》雕像的姿势,像死了人一般默哀几分钟,再做个漂亮的姿势或者说句帅气的台词,就能搞定复杂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