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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尸槽的厚盖向上稍稍抬起,盖子下面看得到米尔克的手指,他噘起嘴抵住盖子,在距离防腐剂表面只有四分之一英寸高的盖子下吸气,不时地被呛得喘不过气。
汉尼拔在解剖室里看着波皮尔的背,向尸体的肺部靠了靠,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对不起,”他说,“是他们要提供假证件的。”他把曲颈瓶下的本生灯火焰拧大,加快液体的沸腾。
“那张图上画的不是这具尸体的脸,是弗拉迪斯·格鲁塔斯的脸,和你房间里的那些图一样。你把格鲁塔斯也杀了?”
“当然没有。”
“你找到他了吗?”
“如果我找到他,我发誓会把他带给你。”
“别跟我耍花招!你知道他曾经在考纳斯[5]把犹太传教士的头锯下来吗?还有他在森林里枪杀吉卜赛儿童?你知道他经过纽伦堡时往一个目击者的喉咙里灌了硫酸?每隔几年,我就能听到他的臭名,然后他就消失。如果他知道你在找他,他会杀了你。他杀了你的家人吗?”
“他杀了我的妹妹,然后吃了她。”
“你看见了吗?”
“是的。”
“你要作证。”
“当然。”
波皮尔盯着汉尼拔看了很久。“如果你在法国杀人,汉尼拔,我会看到你的脑袋被装在桶里。紫夫人将被驱逐出境。你爱紫夫人吗?”
“是的。你呢?”
“纽伦堡的档案里有他的一些照片,如果苏联能找到他,照片就会传出来,安全局那儿有个人我们可以跟他做交易。如果我们抓到他,我需要你到法庭作证。还有其他证据吗?”
“骨头上的牙印。”
“如果明天你不来我办公室,我会派人逮捕你。”
“晚安,督察。”
在浸尸槽里,米尔克一只农夫才有的像铁铲一样的手滑回槽里,盖子紧紧地向下盖住了。他对着前面一张皱巴巴的脸说了他的告别词:“去他妈的农场!”
夜色笼罩着解剖室,汉尼拔一个人在工作着。他在尸体旁,差不多画完了草图。在他对面,挂着一只充满液体的橡胶手套,手套口被系着,悬在一只装有火药的烧杯上方,旁边有一个滴答响着的计时器。
汉尼拔将草图垫板用一块干净的盖板盖上,又把尸体用消毒布盖好,将它推到阶梯教室。他将米尔克的靴子从解剖陈列馆里取出,放在焚尸炉旁的担架床上,旁边是米尔克的衣服,还有他口袋里的东西——一把折叠刀、几把钥匙和一个钱包。钱包里装着钱和米尔克在黑暗里骗女人时用过的避孕套上的圈。汉尼拔把钱拿出来,打开焚尸炉。米尔克的脑袋在火焰里立了起来,它看起来就像斯图卡轰炸机里被烧死的那个飞行员的脑袋。汉尼拔将他的靴子扔进去,其中一只把那脑袋踢翻,然后落在脑袋后面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