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案 裸男陈尸圆明园 飞贼失擒紫禁城(第6/7页)
“不是一刀刘净的身,就在咱自己弄来的宝贝里挑一个。”他叹了口气,“委屈了你们,但有个人家的,也比没有强。我只能做到这儿了。”
王玉贵又拎出个包袱,摊在桌上打开,里头又一堆黄布包裹的宝贝——这就是他们自己弄来的宝贝,有些还渗着血。
王玉贵拿起把锤子,要砸那铁箱子上的锁头。这时,对面闪起道火光,随后是砰的一声,王玉贵应声倒地,身上被穿透了个血窟窿。老太监尖叫起来,散成一片,纷纷往楼下跑。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头从门里闪出来,手里举着把老式鸟铳[13]。
邢国森大叫一声:“一刀刘!”老头嘿嘿一笑,盯着邢国森看,两眼黑洞洞的。邢国森指了指地上的王玉贵,说:“杀你儿子的已经死了,一命抵一命。”
一刀刘丢下鸟铳,从腰里摸出把月牙儿刀,指着邢国森说:“你的阳具找着了,我儿子没了全尸!”
邢国森笑了,拍拍那铁箱子,说:“你讹了我们半辈子,生个儿子比你还贪,把这清单藏得严严实实,死到临头才肯说,不是活该吗?”说完,他指了指桌上,继续说:“你儿子的东西就在里头,自己拿吧。”
一刀刘大吼一声,朝邢国森扑过去,却扑通一声栽到地上。邢国森袖子里藏了把手枪,他走上前,对着一刀刘的裤裆又补了一枪。一阵哀号,一刀刘缩成一团,在地上打滚。邢国森用枪托砸开铁箱子,里头是本黄纸簿子。他伸手去拿,一股硫黄烟冒起来,那簿子轰地一下烧起来,瞬间化成了灰。
邢国森傻在那儿,愣了一会儿,扑倒在桌上,抱住那团纸灰,哇哇地叫。地上的一刀刘还没断气,哈哈大笑,嘴里呛出血泡:“别想着找自己那根了……”邢国森从桌上爬起,照着一刀刘的脸开了一枪。
乔四捏了我一把,小声说:“娘的,这公公手太狠了。”
小宝问我怎么办,我捂住他嘴巴,说等等看。
经堂里一片死寂,塔下传来一片嘈杂,小宝挪到楼梯口一看,叫出了声:“妈的,这姓刘的放了火上来的!”
我走到栏杆往下看,一阵阵火油燃烧的气味冲上来,木塔的底下两层已经呼呼地烧起来,雨水浇上去,冒出青黑的浓烟。
邢国森看到了我们三人,却没什么反应。他在桌边坐下,把几十个黄布包拢在面前,咧嘴哭了起来。
乔四和小宝四下里转,没找到下去的地方。火已经烧到了顶楼,脚下的木板缝滚烫。
乔四说:“别愣着了,跳吧。”
我往下看了看说,你俩可能没事,我肯定摔死。小宝拉住我,说我背你跳。
乔四不让:“你那功夫打架可以,干这个,还得看我的。”弯腰就把我背了起来。我趴在他背上,回头看了一眼经堂,邢国森还死死坐在那,盯着一桌子宝贝。地板上蹿起的火苗,已经卷到了他身上。
乔四腾地跳到栏杆上,我搂紧他的脖子,一闭眼,到了地上。乔四放下我,坐在地上。我夸他说,你丫轻功就是好。他躺地上一动不动,我蹲下拉他,他啊啊直叫,我一摸,脚脖子折了。小宝也跳了下来,我俩扶起乔四,抬他到房檐下歇着。
雨越下越大,火却越烧越旺,木塔成了一根巨大的火把,把天空照得通亮。
乔四说:“你们看,像不像根大宝贝?”
金木的笔记中,这次事件之后,又记录了一次和赖小辫的见面。
赖小辫给太爷爷讲了一些太监的事。清朝末年,很多太监被驱逐出宫,大部分太监都流落到了民间,穷困潦倒,在寺庙或道观求生,还有些人回了老家,不知死活。
不管是邢国森还是赖小辫,都是囤了钱财的大太监,极少。但是,俩人却走向了不同方向。邢国森和那些老太监,把那根象征当宝贝;一刀刘父子,是把骗钱的营生当宝贝;只有赖小辫,把自己当宝贝。
赖小辫对金木说,自己打小就是流氓,生性放荡。不过,也曾在庙里待过一阵,他记得有个和尚念过一段经给他听,他没怎么听懂,但却牢牢记住了几句。
金木问他是什么,他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笔记中,金木没怎么解释这句话,只写了当时戴戴的反应。
戴戴说:这意思太简单了,你怎么看从前,就决定了你以后怎么过。要是我总想着从前当妓女的事,那就去死好了。
戴戴可能并没理解《金刚经》里那句话,但她说的却没错。因为,执念能杀人。
要换作周庸,他就会说:既往不恋,未来不迎,活在当下。
[1]民国后,皇室和北洋政府签了协议,保留皇宫和清朝的年号,但只能住在宫里,宫里只留太监、宫女等皇帝的近身侍从。紫禁城禁军裁撤,改为警察厅维安,设有专门负责保卫紫禁城和皇帝的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