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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那天夜里,陈少玲回到车里,坐在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情形,刘思缈有些出神:“胡萝卜来了,陈少玲和他一起走进了湖畔楼,在打开包间大门的时候,她有意将手电筒的光直直地射向正前方的播放控制间,那里,已经被你们搬进去了一具尸体——宫敬的,目的就是让胡萝卜走进犯罪现场的第一眼,不会关注到周围情况。果然,胡萝卜马上走进控制间查看宫敬的死活,就在这时,你从双人沙发后面起身,迅速走出了包间,等到合适的时候,再从外面回到包间里来……”

死一样的寂静,犹如被风暴淘干的湖底。

很久,楼道里才响起张大山沉闷的声音:“我……我怕极了,我不想再坐牢,所以才威胁少玲——”

“你在撒谎。”呼延云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张大山。

“张大山你在撒谎。”呼延云的声音有些伤感,他转过头对刘思缈说,“思缈,让我洞察了事件真相的那个疑点,和你的不一样。”

“哦?”刘思缈一时语塞。

“拿到湖畔楼案件资料之后,我仔细看了一遍,起初并没有看出什么蹊跷,倒是资料夹里的那张狐领子乡地图引起了我的兴趣。按照初侦报告上标示的方位,出事那天夜里,思缈你站的国道,往前不远就是草原旅店。而旅店老板杨聪(洋葱头)在接受楚天瑛审讯时说,为了等一个客人回来,当晚旅店门厅的灯一直开到十点半。狐领子乡派出所接到张大山的报警电话是十点十四分,我刚才来的路上还特地沿着国道往西走了走,更加确认:张大山,你和陈少玲那天晚上差点撞到思缈的时候,一定能看到草原旅店的灯光。”

刘思缈听糊涂了:“呼延云,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既然如此,在接受警方问询时,张大山和陈少玲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告诉警方,发现你一身是血地站在国道上,陈少玲马上对张大山说‘湖畔楼肯定是出大事了’?”

“啊!”刘思缈恍然大悟,“这么说,陈少玲早就知道案发地是湖畔楼——不是张大山挟持了她,而是她挟持了张大山!”

“胡说!你们胡说!”张大山怒吼着扑了上来,宽阔的脸膛像沉积岩一样扭曲变形,“杀了蒙如虎的是我,逼少玲串通一起设置密室的也是我!你们不要诬陷好人!”

突然间,他怔住了。

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他靠在墙上,满眼的绝望。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是我,是我……”

8

真的就这么结束了?

站在湖畔楼大门外的台阶上,呆呆地看着张大山被戴上手铐押进了警车,刘思缈有恍如一梦的感觉。目极之处,草原上夜风如滔,淘换着黑暗的浓浅,仿佛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凄迷霰雾。她回过头,望着在警灯的闪烁中,犹如被红与蓝不停切割、肢解的湖畔楼,又一次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直到此时此刻,她依然不敢确信:我真的逃出这个噩梦了吗?

“刘处!”

一声十分恭敬的呼唤来到耳边。紧接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来到台阶下面,敬了个礼:“我是县公安局局长李阔海……和您见过面。”

面是见过,不过是在湖畔楼出事那天夜里,自己被带到狐领子乡派出所之后,这位局长主持过对她的突审,还声色俱厉地呵斥“你别装哑巴”!

刘思缈回敬了一礼,淡淡地说:“看来,我已经被撤销通缉了。”

李阔海和刘思缈的警衔相当,但在地位上可是天壤之别。李阔海有些尴尬地笑道:“我们已经接到命令,以保证您的安全为第一任务!”

“你先忙去吧。”刘思缈待他走远,才对着身后的呼延云说,“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在确认了你站的国道与草原旅店相距不远之后。”呼延云说,“我直接给楚天瑛打的电话,他说马上安排县公安局过来接应,他自己也连夜开车赶过来见你。”

“我谁也不想见!”刘思缈甩下这么一句,竟转身走进了湖畔楼。

呼延云一愣,原以为她再也不会迈进这个可怕的地方半步,谁知……他困惑地跟了进去,却遍寻不到她的踪迹,直到上了二楼,在她住过的那个房间,才看到她站在窗前的背影。朝北的窗户看不见警灯的闪烁,因而也就显得格外静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呼延。”刘思缈没有回头,“你……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是凶手?”

“没有。”

“凭什么?”

“凭你浑身是血地站在国道上。”

“哦?”刘思缈惊讶地回过头。

“资料夹里写得不大详细,但还是足够我推理了。你浑身是血,但除了包间以外,整个湖畔楼的其他地方却看不到一滴明显的血迹,这就证明,你睡衣上的血是从楼里逃出之后才染上的。而且,资料夹里附了一张睡衣的照片,染红的只是下摆,后来警方的侦缉工作也并未纠缠在这件血衣上,在相关报告中只列了一下血型,我就明白,DNA测试结果早已证明……那不是别人的血,而是你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