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莉:我想要改变(第3/4页)

我不会让汤姆把这周我在盖伊那儿找回的微小自尊也给夺走。

我漫无目的地拿起通讯录,想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尽管我知道

再怎么倾诉也没有用。破破烂烂的通讯录上尽是删去的联系人和早已没

有用的注意事项。我一直想换本通讯录,但私下里我也知道,当我在

二十七岁时生下一个心脏有问题的女婴,累得没工夫与人喝茶,甚至没

工夫回人电话以后,留在林肯郡的旧友、大学同窗以及工作中同伴的名

字们都可以从通讯录里删除了。

我查看着少数几个没有删除的联系人。这些人渐渐地和我中断了联

络,通讯录上他们的名字也开始模糊不清了。法耶的父亲三个月前死在

林肯郡的一家医院里,自从她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以后,我就没和她

联络过。因为她提到她的朋友们“正在帮助她渡过难关”,我当时就痛

心地意识到,我已经不在她所谓的这些“朋友”之间了。现在我自然没

有脸面半夜打她的电话,向她倾吐心事了。接下来是索菲。我数着她在

苏黎世已经待了几个月。索菲在瑞士已经待了四个月,但我一直没找到

时间拨打她写在挤奶女工漫画明信片上的电话号码——那天晚上,我醉

醺醺地向索菲模仿着呆女人给牛挤奶的样子,她被我逗得大笑起来——

但现在这张明信片大概都找不到了。她把这张明信片寄给我也许只是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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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 Chapter 5 凯莉:我想要改变

礼节而已,我们曾经的友谊大概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把通讯录放了下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失去了交朋友和维持友谊的能力了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只剩下苏茜这一位朋友了呢?

尽管还只是六月,但天气已经开始闷热异常。我打开木制框格窗

上的插销,窗户登时被我提了起来。这时我发现窗格角落里的缝隙有

扩大的趋势,看来必须马上通知房东,不然总有一天窗户会整个掉在

地上的。

一道光亮吸引了我的视线。对面 15 号新搬来的女人已经起床了。

她站在家里的起居室,把书接连不断地放在架子上。起居室里足足放

了上百本书,以前妈妈也有这么多书。火炉周围的架子上几乎已经放

满了书。

看着女人,我的思绪又转回到书上。上次看书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呢?我和妈妈过去常一起看书,将自己看过的好书向对方推荐,然后相

互交流读后感。现在我却累得连打开书的力气都没有。我有时会想,整

天累死累活到底在忙什么?难道我要在购物和烧饭、晾洗衣服中忙碌一

辈子吗?我每天要去许多不同的地方干许多活:送雷伊上学,把垃圾放

在门口,驾驶家里那辆旧车去验车。我的脑子活像台离合器转得太快的

汽车引擎,尽管冲速过猛,却连该去何地都不知道。

陌生女人的出现给我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快慰感。她看上去有些年

纪,头上戴着灰色的厚发夹,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先前我看见她丈

夫从店里回家。他比妻子矮个几厘米,长着一头长长的浅黄色头发,鬓

角留得很长,鼻子和厚厚的镜片相比于脸来说显得过大了一些。

女人转过身来。她穿着一件妈妈过去常穿的柔软天鹅绒睡袍,模

样看上去非常滑稽。我碰了碰破碎的窗框,用手指轻轻测了测破口的

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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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游戏 The Playdate 房子两边黑洞洞的窗口凶神恶煞般地回瞪着我。

哦,我的老天!这个地方可真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雷伊的病几乎都快要把我们吸干了。我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副空壳。

难怪其他女人都一个个地避着我。她们觉得我也会把她们给吸干。也许

汤姆说得没错。也许这都是我的错。我这个人天生就很麻烦,身边还总

有层出不穷的问题相伴。女人们觉得我需要的帮助太多,却根本无法给

予回报,这样的人怎么能和她交朋友呢?好在苏茜和她们不一样,苏茜

是我仅有的朋友。

我又瞪着对面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她正端详着一本书的封面。我

不知道到以前是不是见过她。也许我们像我和这里的其他邻居那样一语

不发地在街道上擦肩而过了吧?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丝回忆。那是一个充满着土黄色氛围的温暖

夏夜。那年我刚刚八岁,羞涩地托着盘意大利面,拿到农场小屋送给

新来的雇工夫妇。托盘非常烫,放在双手上的茶巾吸收不了盘子冒出

的热气,把我的手灼烤得生疼生疼。我从农场的机耕道走到角落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