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巫神堂(第6/29页)

“您是指大神屋的神栉涟三郎吗?”

只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任何解答,空气中出现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不管巫女再怎么锲而不舍地追问,都再也得不到任何答案了。

正当寂静再度充斥于巫神堂里的每一个角落时──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帘子的另一头传来千寿子的声音。只不过,与方才的心惊胆战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语气里甚至还流露着傲慢。

“我想巫女您应该也知道吧!涟三郎少爷是我们家千代的表哥,小两口从以前感情就很好。大神屋自从长男变成那样之后,次男也考上了**大学,平常几乎很少回家,所以虽然说是三男,但是将来搞不好还是得由涟三郎少爷来继承家业。这么一来的话,我们家千代就会成为大神屋的媳妇了。”

虽然四下一片漆黑,但是用膝盖想也知道,她的眼光一定瞥向了纱雾。

“对于这件事,那边那位小姐肯定无法接受吧!哎~谁叫涟三郎少爷是个那么温柔、对谁都那么亲切的人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随随便便就把他的好意当真,反而是害他好心做坏事了呢!”

千寿子已经完全把她刚来的时候那种硬装出来的优雅给抛在脑后,讲话夹枪带棍的。这也难怪,原本是为了祛除附在女儿身上的魔物而来,没想到把女儿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居然就在眼前,会感到怒火中烧也是人之常情,问题是她的这把怒火究竟是为何而烧。横看竖看,她似乎是把这次的事情跟二十多年前谺呀治家和神栉家那段无疾而终的婚约给连在一起了。换句话说,她把过去的事件,而且是根本没有实现的一桩婚约硬是套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这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啊!

“我是说‘就算’喔!就算涟三郎少爷跟那边那位小姐彼此相爱,以大神屋和上屋的门户差距……”

曾几何时,千寿子已经把女儿的话题转移到自己离婚又再婚的事上,害她又想起过去的悲愤,正打算讲出更恶毒的话来的时候──

“你给我住口!”

却被叉雾巫女严厉的语气给硬生生地打断了。叉雾巫女的音量并不大,而且始终面向着祭坛,压根儿也没有回过头来,却还是让千寿子乖乖地闭上嘴巴。

“附在千代身上的魔物可还没有完全离开喔!在还没有把转移到凭座身上的魔物请到‘依代’上之前,它都还没有离开那孩子!正确地说,必须把依代交给山上的山神,然后再让绯还川的河水把依代带走,否则都不能算是已经完成祛除魔物的仪式。你也是神神栉村的人,难道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

“话、话是没错,可是依附在这孩子身上的,不就是坐在那里的纱雾小姐的生灵吗?她本人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既然那生灵已经回到原主的身体里,那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哦~新神屋的少夫人,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改行当巫女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千寿子突然惊慌失措了起来,但是巫女不想再跟她继续纠缠下去:

“就算依附在她身上的是别的魔物,我也不会就这样放着不管,更何况还是纱雾的生灵,就更不能放着不管了……”

巫女自言自语似的说完这句话,便从怀里取出一个剪成人形的依代,一面用依代将凭座的全身上下扫过一遍,一面吟唱咒语。重复以上的动作达数分钟之后,先把依代放在祭坛上,再从怀里拿出一张怀纸将之摊平,把依代移到怀纸上,再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然后再放回祭坛上,继续诵唸经文,如此一来,在巫神堂里举行的驱魔仪式总算是告一段落。

“这样就行了,已经结束了,可以把那孩子带回去了。”

叉雾巫女依旧头也不回地说。她的语调极其公式化,彷彿根本没有听见千寿子方才那番尖酸刻薄的话似的。

面对巫女这样的态度,千寿子纵使还想说些什么,也只能以一声谢谢来作结束:

“……谢……谢谢您。”

只不过,中间还是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大呼小叫地把躲在等待室里装死的梅子喊来,两人合力把千代抱起来,迅速地回去了。

终于,巫神堂内只剩下叉雾巫女和担任凭座的纱雾两个人……不对,还有一个人。在巫神堂左手边的黑暗里,与出入口的木板门反方向的地方,还有个一动也不动的黑子守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