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4/7页)

“怎么样了?”

“她嫁给一位英俊的医生。”

“那医生跟你一样是个疯子?”

“我想不是。”

“那必定不会长久。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大约一年前。”

“啊。”大概是吉尔明白了:就是在那个时候,埃利斯回国,也全面进入了珮朵的生活。然而吉尔还是保持风度,没有言明。“听我一句,”她说,“打听一下她过得怎么样。”

埃利斯下了车:“回头聊。”

“再见。”

埃利斯甩手关门,车开走了。

他匆匆走进机场大楼,在还差一两分钟之时赶上了航班。飞机起飞时,埃利斯在前排座椅后的口袋里找到一本新闻杂志,在上面搜寻着关于阿富汗的报道。

自从比尔告诉他简果真随让-皮埃尔去了阿富汗,埃利斯便一直密切关注着战争局势。如今,阿富汗战争已不再是头版新闻,过上一两个星期,可能连条报道也没有了。但现在冬日的平静已经过去,每星期媒体上至少会有一两则消息。

这本杂志上有一篇关于苏联人在阿富汗立场的分析。埃利斯带着几分怀疑开始阅读——他知道,很多新闻杂志上的类似文章都出自中情局:某位记者拿到中情局对于某局势的独家情报评估通报,然而事实上,他却在无意中成为了针对另一国家情报机关的假情报传输通道,而新闻报道的真实程度比苏联的《真理报》好不到哪去。

不过,这篇文章似乎还算真实。上面说苏联正在集结军队和武器,为夏日发动大型攻击做准备。对于莫斯科政府来说,这个夏天,成败在此一举:要么在今年之内将反抗军摧毁,不然只能被迫与之达成某种协议。埃利斯觉得有道理:他要看看莫斯科的中情局人员怎么说,不过他也有预感——说出来的话应该都差不多。

文章中罗列着袭击的主要目标区域,“帕尼歇尔谷”赫然位列其中。

埃利斯记得让-皮埃尔提到过这个“五狮谷”。文章中也提到了马苏德——反抗军领袖,这个人让-皮埃尔貌似也提过。

他朝窗外望去,看着太阳渐渐西沉。埃利斯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毫无疑问,这个夏天简将陷入极度的危险。然而,不管怎样,埃利斯都无能为力。

他低头翻着杂志,开始读一篇有关萨尔瓦多的文章。飞机在轰鸣中飞往华盛顿。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艾伦·温德曼请埃利斯到一家可以远眺波多马克河的海鲜酒店吃午饭。温德曼迟到了半个小时。这是个典型的华盛顿特工:深灰色西装,白色衬衫,条纹领带;狡猾如鲨鱼。既然是白宫付账,埃利斯索性点了龙虾,还要了一杯白葡萄酒。温德曼要了矿泉水和色拉。这是一个怎么看都“紧”得要命的男人——领带紧,鞋子紧,日程紧,自我控制也很紧。

前来赴宴的埃利斯带着几分小心。要员请客自是无法拒绝,可是这种非正式午餐还要谨小慎微,这让埃利斯很不喜欢,况且,他也不喜欢艾伦·温德曼。

温德曼开门见山:“我需要你的建议。”

埃利斯打断了他:“首先,我得知道,今天的会面有没有通知局里。”如果白宫想背着中情局搞秘密行动,那埃利斯自己可不想蹚这趟浑水。

“当然。”温德曼说,“你对阿富汗了解多少?”

埃利斯顿时觉得浑身发冷。他想:这件事迟早得把简牵扯进来。当然,当局知道简的存在:自己也没试着掩盖。在巴黎时,他告诉比尔自己会向简求婚,后来还让比尔查看简是否真的去了阿富汗——所有这些都记录在案。如今,简的事传到了这个浑蛋耳朵里,看来他是要加以利用了。“略有所知罢了。”他谨慎地答道,接着想起一首吉卜林的诗章,随即诵道:

当你伤痕累累被弃于阿富汗平原,

女人们走来,想将你的残体肢解,

翻滚着拾起步枪,让头颅爆裂,

如士兵般,迈向上帝的圣殿。

温德曼第一次感到不太自在。“假扮了两年的诗人,肯定对这些东西懂得不少。”

“阿富汗人也是,”埃利斯说,“他们都是诗人,就如同法国人是天生的美食家,而威尔士人是天生的歌者。”

“是吗?”

“因为他们既不会读,也不能写。诗歌便成为一种口头艺术形式。”温德曼显然听得有些不耐烦,他可没时间听人谈论诗歌。埃利斯继续道:“阿富汗人狂野不羁,是个性格刚烈的山地族群,比中世纪先进不到哪去。听说他们笃信礼义,勇敢如狮,而且冷酷无情。他们的国家气候干旱,土地贫瘠,条件恶劣。你又了解些什么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阿富汗人,”温德曼说,“南部有六百万普什图人,西部有三百万塔吉克人,北部是一百万乌兹别克人,还有十几个人口不足一百万的民族。现代意义的疆界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苏联有塔吉克人,巴基斯坦也有普什图人。一些民族内部分化成不同的部落,他们就像是红色印第安人,从不把自己当作美国人,只当自己是阿帕奇人、克劳人或者苏族人。不同部落之间的争斗如同对抗苏联人,不会有丝毫犹豫。而我们的问题就在于阿帕奇人和苏族人已经联手,共同对抗白人。”